异兽潮退去时,日头已爬过城头,把城墙的影子拉得老长。
墙下的尸堆里,腐狼的腥气混着岩蜥硬甲烧焦的糊味,在风里翻涌。
守卫们拄着石刃喘气,有人瘫坐在箭垛上,靴底还沾着毒蝎的绿血,却没人顾得上擦——活下来的庆幸压过了所有疲惫。
小林靠在垛口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空荡荡的种子袋。
最后几粒坚果种子刚用完,指尖残留的微光正一点点褪去,像被风吹灭的火星。
他低头看向墙下,罗炎正指挥着土异能者用石盾清理尸堆,火异能者的火焰偶尔窜起,烧着那些可能滋生瘟疫的腐肉,浓烟卷着焦味往天上飘。
“还能站得住?”周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林回头,见城主手里捏着块铜牌,边缘磨得发亮,正面刻着个“护”字,笔画里还嵌着点暗红,像是陈年的血渍。
“还行。”小林直起身,手心在衣襟上蹭了蹭。
刚才用大嘴花吞噬毒蝎王时耗费了不少体力,现在才觉出有些累。
周显把铜牌递过来:“守护派的‘护卫牌’,比你之前的‘守’字木牌管用。拿着它,进出城门不用盘查,医馆拿药记账,西城的粮铺还能领双倍配额。”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墙下忙碌的人影,“更重要的是,这牌子能让你在磐石城站稳脚跟——以后再有人敢像上次那样堵你巷子,不用你动手,守卫就会先把人扔去喂异兽。”
小林接过铜牌,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竟让他想起石洼村的井水。
那时候他总蹲在井边看水里的倒影,以为这辈子就守着半亩地过了,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攥着块刻着“护”字的牌子,站在磐石城的城墙上,被一群异能者当成自己人。
“谢谢城主。”他把铜牌塞进怀里,贴着心口的位置。
“该谢的是你。”
周显望着东侧城墙的裂缝——那里原本能容下三只岩蜥并排往里钻,此刻却被密密麻麻的坚果墙堵得严严实实,坚果墙上还挂着些断爪残甲,“若不是你用坚果墙补住缺口,刚才至少要多死三十个守卫。”
他忽然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成几道沟壑,“罗炎那小子刚才跟我嚷嚷,说你比二等土异能者还靠谱,非要拉你去他的铁匠铺喝酒。”
正说着,罗炎就大步流星地跑上城墙,怀里还抱着个酒坛,火红色的披风扫过地上的碎石,发出哗啦声响。
“城主!我找小林呢!”
他把酒坛往垛口上一放,拍开泥封,一股酒香立刻漫开来,“刚从库房摸的陈酿,庆祝咱们没死在异兽嘴里!”
他给小林和周显各倒了碗酒,自己先灌了一大口,抹了把嘴说:“小林,我以前对你说话冲,你别往心里去。
今天我算看明白了,你这本事比那些花里胡哨的异能实用多了——就说你那豌豆射手,比风系的箭还准,以后守城要是多几处这玩意儿,看那些异兽还敢不敢来!”
小林捧着酒碗,指尖沾着酒液,有些发烫。
他以前总躲着罗炎,怕这位火异能者看出自己的秘密,可刚才并肩斩毒蝎王时,罗炎的火刃替他挡开尾刺的瞬间,他忽然觉得,有些秘密藏着藏着,就没那么重要了。
“罗大哥的火焰也厉害,”小林举了举杯,“要不是你劈开毒蝎王的尾刺,我早被蛰成筛子了。”
罗炎被他说得哈哈大笑,又给两人满上酒:“这就对了!以后咱们就是战友!下次再遇着异兽潮,你用催眠菇把它们都催眠,我来烤,保证外焦里嫩!”
周围的守卫听见了,都跟着起哄。
一个断了胳膊的土异能者举着石碗喊:“小林兄弟,你那坚果墙真结实!刚才毒蝎的尾刺戳上去,跟挠痒痒似的!”
负责浇水的水异能者也凑过来:“可不是嘛,我给豌豆射手浇水时,摸着那豆荚硬得像铁,怪不得能打穿腐狼的脑袋!”
有人从怀里掏出块麦饼塞给小林,说这是自家婆娘烤的,让他垫垫肚子;
还有个年轻的风异能者红着脸说,以后巡逻时可以帮他留意城外的种子,听说东边山谷里有种能在石头上发芽的草……
小林看着眼前这些人——他们有的脸上带着伤疤,有的衣服还破着洞,可眼睛里的光却亮得很。
他忽然想起刚到磐石城时,躲在南巷的角落里听人说异能者如何傲慢,如何看不起普通人。
可现在他才明白,当异兽的嘶吼震得城墙发抖时,没人会问你是异能者还是“白身”,大家攥着同一块石盾,挡着同一场灾祸,就成了同路人。
周显喝着酒,没再说话。
他看着小林被众人围着,脸上带着点局促,却没了之前的警惕,忽然觉得这孩子比自己想的更聪明——磐石城缺的从来不是异能者,而是能把大家拧成一股绳的人。
就像刚才,若不是小林的植物替守卫们挡了第一波冲击,罗炎的火焰再猛也撑不住两侧失守;若不是罗炎的火刃撕开异兽的阵型,小林的坚果墙也护不住那么多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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