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药之力暂时压下毒性，云清正意识回笼些许。
“感觉如何？”
墨规强装镇定。
但仔细听，尾音仍藏着一丝未能压尽的颤抖声。
云清正闭眼缓了缓，她蹙眉道：“…死不了。”
墨规也不再看她，目光移向洞顶，脑中飞速回溯今日种种，开始分析复盘：
“燕离。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结盟，是栽赃，是借刀杀人。”
“炽瞳长老是他的绊脚石，亦或察觉他不对劲的地方，所以他才必须除去。而我等的出现，是天赐嫁祸良机。”
“那阵…精准复刻你的手法，所以他前几日殷勤请教，是早有预谋。”
墨规思考着，把所有可能性全部列举，但是他想不到，想不到他为何要这样做。为何是他们，为何嫁祸他们？
若如是只为了权利，只是“政变”，栽赃陷害任何一个弟子都可以达成所愿……
“卫长风。”
墨规吐出这个名字。
“是他的计划，这一切绝非偶然。燕离所需阴毒法器、精准情报，乃至这后续连环计，皆出自他手笔。他早知我等行踪，欲借此局，打算将你我，彻底留在熔火城。”
他看向云清正：“你之前可曾察觉燕离的任何异样吗？”
云清正努力集中精神，回想燕离那张总是带笑的脸。
那些推心置腹的抱怨，那些真诚的赞赏…
她摇头，虚弱道：“…伪装太好…并无破绽…”
“并非无破绽。”
墨规冷声道，“是我等被他刻意引导的先入为主蒙蔽。他所有言行，皆在强化他与烈炎武不合、他忧心宗门、他可争取。此一印象，令我等放松警惕，甚至心生同情。”
云清正哑然。确是如此。
燕离每一步都踩在他们最期望的点子上。
“如今局面…”墨规接着说，“烈炎武认定我等为凶徒，必然全力追杀。燕离更会推波助澜，坐实罪名。现在，赤焰门已成死地。”
他停顿片刻，随即道：“此番你身中毒针也绝非寻常。燕离最后出手，志在必得。此毒…”
他想起自己的灵力竟无法逼出，反有相融迹象，心头那种不祥的预感愈发重了。
云清正想说什么，接着一阵猛烈眩晕袭来，她猛地咬住下唇抑制呻吟，眼前阵阵发黑。
“云清正？”墨规察觉她异常，俯身靠近。
“…冷…”她牙关打颤着挤出一个字，身体蜷缩起来，刚才那点丹药带来的暖意无法抵御，取而代之的是从骨髓里渗出的寒。
墨规伸手探她额头，触手是一片滚烫。可偏偏她身体冰冷发抖，分明是寒热交攻之象。
“云清正！”墨规心急，试图再次运功，那毒素却似活物般缠绕而上，反而加速在她经脉中流窜。
云清正只感觉意识开始涣散，耳边墨规的声音忽远忽近的。
她能听到他在喊自己的名字，太吵了，她觉得他还在说什么，但她听不明白，也听不真切。
她想回应，却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最终头一歪，彻底陷入昏迷中，身体软软栽倒。
墨规接住她彻底失去意识的身体。那滚烫额头贴着了他颈侧，冰冷身躯在他怀里。
一瞬间，他所有的冷静分析全线崩塌。
“云清正？”他轻拍她脸颊，毫无反应。
“云清正！”他加重力道，怀中之人依旧没有反应。
只有那异常的高热，昭示着情况正在急速恶化。
筑基后，修士几乎不会生病，感冒发烧这种小事也几乎不可能发生。现在的情况，要比他预想当中麻烦的多。
他的心像是被某些无形的线死死缠住，慢慢勒紧。
墨规猛地将人更紧地搂进怀里，试图用自己体温驱散那份冰冷，却发现收效甚微。
这矿洞阴寒潮湿，并无任何可取暖之物。
他一遍遍唤她名字，从最初的急促到后来几乎带上一丝哀求。
“云清正…醒醒…”
“别睡…”
“你听见没有？！”
怀中人毫无声息。
必须尽快找到凌风和凌霜。
凌霜通晓医术，或有办法。不能再滞留于此了。
墨规不再犹豫，猛地扯下自己的外袍，将云清正严严实实裹紧，尤其护住她受伤的脖颈处。
随即将她背到背上，用剩下衣服撕下的布条牢牢绑住在他背上，确保她不会滑落。
他背着她站起身。云清正很轻，但此刻这份重量却沉甸甸压在他心上。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背着背上昏迷不醒的人，一头扎进沉黑夜色之中。
为掩盖行踪，他不能动用灵力飞行，只能凭借肉身在复杂崎岖的废弃矿区和山野间跋涉。
夜色褪去，天边泛起鱼肚白。
墨规背着云清正走了一夜，衣衫被露水打湿，但他始终沉默着，步伐未停。
背后传来的呼吸滚烫急促，牵动着他每一根神经。
终于，在一处约定好的隐蔽山谷中，他感受到了微弱的碧波城灵力。
“谁？！”凌风警惕的声音从裂缝深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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