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言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一顿。
他透过后视镜,看到秦水烟那张被光影切割的侧脸,神情平静,眼底却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海。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有些问题不该问,有些答案不必听。
于是他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将话题轻轻揭过。“可能变得面目全非,也可能,什么都没变。”
伏尔加轿车无声地滑行,最终在一栋戒备森严的红砖小楼前停稳。这里是专家楼,是国家给予顶尖归国人才的最高礼遇。门口站着荷枪实弹的警卫,目光如炬,一丝不苟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念念,跟阿姨再见。”沈慕言解开安全带,回头对女儿柔声说。
“水烟阿姨再见!”后座的小姑娘探出脑袋,挥舞着肉乎乎的小手,声音清脆响亮。
秦水烟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脸上重新挂上温柔的笑意。她倾身过去,在那孩子软嫩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奶香。
“念念乖,再见。”
她推开车门下车,与沈慕言点头示意,旋即转身走向那栋二层小楼的铁艺大门。
钥匙插入锁孔,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一道温暖的、属于家的光线倾泻而出,将她笼罩其中。
她站在玄关,脱下脚上的高跟鞋,换上柔软的棉拖。整个人的气场在这一瞬间卸下所有防备与锋芒,变得柔软而温和。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归家的放松。
“宝贝们,妈妈回来了。有没有想妈妈?”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又欢快的脚步声便从客厅的方向传来,由远及近。
“妈妈!”
两个约莫四岁光景的小团子,像两颗出膛的小炮弹,一左一右地冲了出来。
那是一对龙凤胎,粉雕玉琢,精致得像是从年画里走出来的福娃娃。他们的五官像是被最精心的匠人揉捏而成,既有秦水烟眉眼间的明艳,又隐约可见另一个男人深刻冷峻的轮廓。
跑在前面的小女孩扎着两个俏皮的羊角辫,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灵动狡黠,此刻正仰着小脸,满眼期待地望着秦水烟:“妈妈,你今天有没有给我带麦芽糖?”
跟在她身后的男孩则显得沉稳许多。他穿着一身小小的蓝色背带裤,抿着唇,不说话,只是伸出小手,紧紧攥住了秦水烟的衣角,一双墨黑的眼瞳安静地注视着她。
秦水烟的心瞬间被填得满满当当。
她弯腰,一把将咋咋呼呼的女儿抱进怀里,空出的手则温柔地揉了揉儿子柔软的头发。
“妈妈是去上班,又不是去逛百货商店,哪里来的麦芽糖?”她故意板起脸,点了点女儿挺翘的小鼻子,“秦书瑶,你是不是又忘了跟妈妈的约定?糖吃多了,牙齿里会长小虫子的。”
小女孩秦书瑶立刻嘟起了嘴,有些不高兴地把头埋进妈妈的颈窝里,小声嘟囔:“就一颗……一颗也不行吗……”
秦水烟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她抱着女儿,牵着儿子秦屿川的手,一同走进宽敞明亮的客厅。
客厅里,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男人,正和一个中年保姆一起,收拾着散落一地的积木和玩具。
看到秦水烟回来,男人立刻站直了身体,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烟烟,回来了?”
那是秦建国。
谁能想到,上辈子被林靳棠和李雪怡联手害得家破人亡的秦家顶梁柱,这辈子不仅好好地活着,甚至比从前更多了几分岁月的沉淀与从容。
看着父亲鬓边悄然生出的几缕银丝,秦水烟的思绪飘回了五年前。
那时她刚到美国,举目无亲,怀着身孕,前路一片迷茫。她辗转通过各种关系,在旧金山的华人街找到了偷渡至此的父亲。
父女俩在异国他乡的一间小中餐馆后厨重逢,没有抱头痛哭,只是默默地流着泪,将所有的委屈与思念都咽进了肚子里。
秦建国不愧是沪城曾经叱咤风云的商人。即便流落异国,他依然凭借着过人的头脑和不屈的韧劲,从一个餐厅洗碗工做起,短短几年时间,竟硬生生在华人街闯出了一片天,盘下了几家中餐厅,甚至还开起了连锁的东方超市。
当他得知女儿是公派留学,是国家的栋梁之才时,那份骄傲与自豪,几乎要从他眼底溢出来。
从那天起,秦建国便将女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当成了自己后半生唯一的指望与信仰。
秦水烟在美国生产,几乎没吃过什么苦。孩子一生下来,秦建国就在麻省理工学院外买下了一栋带花园的小公寓,带着请来的金牌保姆,把女儿和两个外孙照顾得无微不至。
这次秦水烟学成归国,秦建国更是二话不说,将海外的生意全权交给了信得过的副手,自己则带着保姆,义无反顾地跟着女儿回到了这片阔别已久的土地。
他这辈子,是再也离不开这两个他一手拉扯大的外孙和外孙女了。
“爸。”秦水烟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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