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沉甸甸地压在这片古老森林之上。月光被层层叠叠的枝叶筛过,只洒下破碎的银白,宛如鬼火在林间盘旋。雾气在林间弥漫,如鬼魅的纱衣,朦胧了视线,让人难以分辨前方的道路。
一个体型硕大的胖和尚,背着一个和他人差不多大的木桶行走在林间,每每走到一处艳丽的红花前,这胖和尚便会用一根形状奇特的水漂子伸进木桶之中,舀出一碗酒,浇在那红花之上。
没错,这胖和尚用来浇花的,不是水,而是酒,还是北方特产的烈酒。忽然间,那胖和尚愣了愣,转头看向远方。只见在月光下,两个人影渐渐在迷雾中出现,并且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咦,是洒家今晚酒喝多了还是怎么着,为什么晃了眼?”胖和尚狐疑的揉了揉眼睛,等到再睁开时,才发现自己没有看错,眼前当真平白多了两个人。
眼前的一男一女,男人一身黑衣,面容俊俏,只可惜脸颊上似有一道淡淡的疤痕,而女子面容清丽,可却有着一头洁白如雪的长发。这二人无论相貌气质都远胜常人,只是身上带着兵刃,看上去像是一对闯荡江湖的游侠。
“大师用这般好的酒水浇花,未免有些可惜了吧。”东方凌尘鼻尖动了动,忍不住出言责怪道。
那胖和尚忽然见到两个小家伙,似乎还不怕自己,顿时来了兴趣。他用那奇怪的舀子从身后的大桶里舀出了一勺酒,递到自己的身前,冲着东方凌尘道:“小朋友倘若有兴趣,不妨也来尝尝这酒?”
东方凌尘却是叹道:“可惜了这庆边酿的白梁酒,泡了人骨,味道也就变了,酒香再浓,也挡不住酒里的酸味。”
“哈哈哈哈,你小子,鼻子倒是好使,若是做成卤味,定是脆滑爽口。”那胖和尚举起酒舀,将其中美酒一饮而尽,还意犹未尽的擦了擦嘴。
东方凌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回道:“世间美食诸多,人肉偏偏又酸又柴,比起马肉也好不了几分,大师傅喜好恕我不敢苟同。”
胖和尚闻言,眼睛一亮:“你小子也吃过人肉?人肉炖着可香了,定是你不会吃,不若这样,我们在这里生个火,把你身边那女娃娃炖上一锅汤,那可要比羊肉还鲜......”
胖和尚话音未落,只感觉一股罡风迎面袭来,一股凉意渐渐蔓延全身。
其实早在看到这一男一女之时他便有了警觉,护体真气也已经开始运转,可此刻他依旧还是死了,甚至都不知道那个少年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杀了自己。
在他最后的记忆里,只觉得两眼之间的距离逐渐变远,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东方凌尘收起洛陈刀,目光森冷的看着那被他从中间一分为二的胖和尚,鲜血混合着油脂流淌一地,而他身后的酒桶也变成了两半,里面掉出一具泡的发白的骨架。
烈酒的气味混合着血腥味,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让姬雪忍不住捂起了鼻子。
东方凌尘看在眼里,伸手打了一个响指,一团金色的火焰在他们的面前瞬间燃起,将那胖和尚的残肢烧成了劫灰,难闻的气味也随之消散。
“花和尚慕钟,外号吃人不吐骨头,迷反林的看守者。”姬雪轻捂口鼻,淡淡道。
“花和尚?他也配?”东方凌尘笑了笑,“不过你若是要介绍,应该在他死之前,毕竟死都死了,生前有什么名号也不重要了。”
“我见他与你聊的投缘,你又向来话多,我以为你还要和他好好讨论一下人肉的滋味呢。”姬雪似笑非笑的看着东方凌尘,“我倒不知,咱们东方大厨对人肉倒也颇有研究。”
东方凌尘知道姬雪这是在调侃自己,随口说道:“我很久以前认识一个不吃人头的家伙,这些话也都是他说的。”
“不吃人头?江湖中有这号人物吗?”姬雪蹙了蹙眉,在记忆中搜寻类似的人。
东方凌尘见她当真了,赶忙转移话题,询问道:“穿过这片迷雾林,便是暗河地界了?”
“不错。”姬雪点头道,“穿过这篇林就是能看到一条河,顺着河走,就能看到星落月影阁。我们要快一点了,那红和尚在这片林中种的花每天只有这个时辰是不会吐出剧毒花粉的,必须尽快穿过这片林子。”
“姬雪,你带我到这里就行了,后面的路凶险异常,我不敢保证可以......”
东方凌尘的话还没说完,自己的脑袋就被姬雪的长枪重重的敲了一下。
“痛唉!”东方凌尘不满的叫出声来,却发现姬雪面容冷峻的看着他。
“东方凌尘,请你不要搞错了,我是姬雪,百晓堂堂主,五年前就已经入了逍遥天境的人,不要将我看成需要你保护的小白花。”姬雪拽住他胸口的衣襟冷冷开口:“我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你,单枪匹马闯进暗河,任谁都会骂你一声傻子,有我在,你好歹有个照应,懂吗!”
说罢,姬雪一摆长枪,大步向前走去,东方凌尘揉了揉脑袋,乖乖跟在了她的身后。
迷返林就跟它的名字一样,希望每一个闯入的人都迷途知返。里面有暗河慕家布下的毒阵,稍有行差踏错便会万劫不复,这也是姬雪他们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辰闯林的原因。穿过这片毒气与迷雾交织的森林后,东方凌尘终于看到了姬雪口中的那条河。
说句实话,这条河的河水很清,清到可以倒映出天上的星月,在东方凌尘看来,这么美的一条河,应该叫银河。
有人说水能净化世间的污浊,只可惜,这条河里沾染了太多的血气,已经超过了他能够承载的冤魂。
天空中忽地传来一声鸟鸣,东方凌尘抬头向上看去,发现又是那只百晓堂用来传信的白鹰。姬雪用竹笛将白鹰唤了下来,取出鹰腿上的牛皮纸,又用之前东方凌尘看过的手法将上面的文字显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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