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天启城内便炸开了锅。
北城城楼巡城营守军全部晕厥，而在城楼之上赫然挂着一张横幅，横幅上足有二十五个名字。若是仔细辨认，皆是朝中有名有姓的大员。
京兆府尹张澜辛本就因着天启城牌匾被砍一事愁的焦头烂额，一夜未眠。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刚刚有些困意，府衙的捕头将事报上来后，他的困意顿时烟消云散。
霍霍完西城门，又霍霍北城门，想也不用想，这么无法无天的事，也只有当年的那位世子爷能干的出来。
张澜辛当然毫不犹豫的让人将那横幅从城楼牙子上摘下来，可很快便有人发现，这横幅根本动不了。那横幅上也不知被使了什么邪术，一旦有人触碰，便会触发，已经有四个衙役的手掌被切的满手是血。而暗器、长矛、竹竿一类的死物，一旦触及，便会立刻变成一摊碎屑。
当兰月候行色匆匆的赶到北城门时，张澜辛已经试过了各种方法，无奈之下只能暂闭北门，驱散围观百姓。
“侯爷！”张澜辛看见兰月候的时候，就跟看到救星一般，赶忙躬身施礼。
“是凌尘做的?”兰月候来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守城的兵卒全部昏倒，目前还无一人转醒，不过......”张澜辛道，“侯爷还是自己看吧。”
兰月候抬头，那白色的布料在阳光下莹莹透亮，朱砂的字迹犹如铁画银钩，这一手好字确是东方凌尘的字迹无疑，这小子当年虽是个纨绔，可君子六艺可是比几位皇子都要好上许多。
“浊清、浊森、浊洛......”
“徐未成、西泽候、陈卓孙......”
兰月侯顺着横幅上的名字一个一个的看了过去，开头便是看守皇陵的前任五大监，现任六部尚书的名字就有两个，侯爵三人，武将六人，还有已经几个名字是因犯了错被明德帝贬伐的前任官员。
其中五位前大监的名字和已经已死的名字上面都被用朱笔做了标记，兰月侯刚开始还有些疑惑，可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快，派人去皇陵，核实一下前任几位大监的状况！”兰月侯昨日陪明德帝回宫，等回到自己府邸之后便有下人来报，说东方凌尘离开天启后直接去了皇陵，可他等了一夜，也没见孝陵卫统领宋逍遥传来讯息，便以为无事发生，看来还是他太过大意了。
“为何这名单还挂在上面，速速遣人将其扯下！”兰月侯快速的吩咐道。
张澜辛的脸苦的就跟吃了苦瓜黄莲糕一样，他无奈道：“启禀侯爷，这白布拿不下来，几个捕快刚接近，就被莫名其妙给弄伤了，郎中现在还在给他们医治呢。”
兰月侯的眼睛眯了眯，忽地真气涌动，从腰间拔出长刀猛地一挥，八道狂乱的刀气便朝着城楼飞去，可那血红的刀气在碰到白色横幅之时，就像撞上钢铁一般，发出“咚咚”的碰撞声，所有的刀气立时被弹飞出去。
“好家伙，寻常人能将兵气覆盖于刀剑之上便可称高手，那混小子竟然连一块白布都能附上如此强的兵器，那那是一块横幅，分明就是一把钢刀！他这么做，摆明了是不让人动这份名单，这小子究竟想做什么！”兰月侯咬紧后槽牙，无语到家了。
“此事影响重大，人心惶惶，下官还请侯爷示下。”张澜辛恭敬道。
兰月侯沉声道：“我刚刚用了五成功力都破不开上面的兵气，你们就更别想了，派人守在这里，别让老百姓靠近便是，我亲自去找那臭小子！”
稷下书院，学堂。
东方凌尘打着哈欠从藏书阁里走了出来，昨夜他难得睡了一个好觉。有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可对于东方凌尘而言，书中却是有香。墨香与纸香混合的味道，便是书香，这种味道能令他安神。
门外，一个长须老者正在等他。这位老者须发洁白，可看上去却十分年轻，鹤发童颜这个成语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他便是稷下书院的山长陈儒。
东方凌尘揉去眼角那干巴的眼屎，恭恭敬敬的朝着陈儒行了一礼：“拜见先生。”
陈儒点了点头，轻轻挥手，一阵微风吹过东方凌尘的脸颊，这是先生让他免礼的意思。
“数年不见，你还是像当年那样，一来就扎到书库里，这些年书库中又寻了些许孤本，你可曾瞧见了？”陈儒淡淡问道。
东方凌尘嬉笑着挠了挠脑袋，说道：“弟子昨日回来有些疲倦，进了书库倒头就睡，倒是没空看书。倒是先生是何时知晓我回来的？”
“饶是你轻功再好，毕竟还是个活人，只要是个活人，身上便有人气。”陈儒双手拢在袖中，朝着东方凌尘走了两步，“书院凭空多了这么大一个活人，我若不知，这山长也就白当了。”
“学生竟不知先生的望气术已至化境，恭喜先生。”东方凌尘毫不犹豫的给陈儒竖起了大拇指。
“几年不见，倒还是油嘴滑舌。”陈儒的脸上露出一个罕见的微笑，“昨日来的晚，今日为何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了喽，学生昨日动静闹得有些大，怕是今日有不少人要来找我。”东方凌尘故作无奈的摊了摊手。
陈儒沉默了片刻，轻叹道：“苦厄难夺凌云志，不死终有出头日。我接替李先生执掌学堂已有二十年，直到你入了学堂，我终是觉得自己可以媲美八分之一个李先生，因为李先生教出了八个惊才绝艳的学生，而我陈儒也教出了一个不输八公子的学生。”
“先生谬赞。”东方凌尘恭敬道。
“可惜啊，我错了。”陈儒的无奈牵动着嘴角，最后化作一抹苦笑。
东方凌尘有些失落，本想说上一句“学生让先生失望了”的话语，谁料陈儒却道：“李先生在时，他能护得住每一个学生，而我却连最看重的学生也护不住，又如何敢自比李先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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