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潭下游的河滩,乱石嶙峋,河水裹挟着泥沙,浑浊地奔流向东。劫后余生的三人站在冰冷的河水中,浑身湿透,狼狈不堪。阳光刺破云层,洒在身上,却驱不散那股从骨髓里透出的寒意和深入灵魂的疲惫。
老张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抹了把脸上的水渍,目光锐利地扫过惊魂未定的林深和沈瑶,最后定格在他们手中那三把看似已失去灵性、与普通古物无异的钥匙上。星门将启,他重复着地下空间最后浮现的那四个字,眉头紧锁,眼神深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困惑,“古籍残卷中有零星记载,‘星门’非人力可造,乃天地气机交汇所成之秘径,沟通不可知之地。若‘源眼’是维系时序平衡的‘心脏’,那‘星门’或许就是连接其他‘心脏’,乃至更遥远存在的‘血管’。”
他的解释让林深心头巨震。母亲和苏阿姨穷尽心力研究的,难道不仅仅是地球自身的时序奥秘,还牵扯到了更广阔的、星际层面的联系?“守辰人”守护的,可能比想象中更加宏大和恐怖!
“陈明跑了。”老张的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他看到了那些字,以他的偏执,绝不会放弃。‘星门’对他这种妄图篡改历史的人来说,诱惑力太大了。”他看向林深,眼神复杂,“你刚才做的很好。那种方式,是我从未想过的。或许你母亲是对的。对待这种超越理解的存在,‘理解’和‘平衡’远比‘控制’或‘毁灭’更接近本质。”
这是老张第一次明确肯定林深的行为,甚至隐隐认同了母亲的理念。但这并不意味着信任。
“现在你打算怎么做?”林深直视着他,声音沙哑,“继续追捕陈队?还是寻找‘星门’?”
老张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岸边一块较为干燥的岩石上坐下,点了支烟,烟雾在清晨的空气中袅袅升起。“陈明是通缉犯,抓捕他是警方的职责。至于‘星门’”他吐出一口烟圈,目光望向远方起伏的山峦,“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变量。在我向上级提交的报告中,‘源眼’已经因地质变动永久封闭,相关超常现象归于地磁异常。这是目前最能维持‘秩序’的说法。”
他顿了顿,看向林深和沈瑶,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你们手中的钥匙,以及今天在这里看到、听到的一切,必须彻底烂在肚子里。对外,你们是系列案件的幸存者和重要证人,需要接受心理评估和长期观察。这是为了保护你们,也是为了更大的稳定。”
长期观察?说白了就是软禁和监控。林深心中冷笑,老张终究还是那个以“秩序”为最高准则的人。他不会允许林深和沈瑶这两个巨大的“不稳定因素”脱离掌控。
“那我母亲的死。”林深追问,这是他最后的执念。
老张沉默了片刻,掐灭了烟头:“陈明的罪行,我会依法追究。但二十年前的旧案,证据链早已断裂,很多细节牵扯太深,掀开对谁都没有好处。有时候,让真相沉睡在档案袋里,是最好的结局。”
这话近乎赤裸的承认了当年案情的复杂性,以及官方可能存在的掩盖。林深感到一阵无力的愤怒,但看着老张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他知道,这已经是老张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交代”了。在庞大的机器面前,个体的真相往往微不足道。
沈瑶轻轻拉了拉林深的胳膊,示意他冷静。她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低声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老张安排的车很快抵达了这片荒僻的河滩。返回市区的路上,车内一片死寂。林深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城市依旧繁华喧嚣,仿佛地下深处那场关乎时空本源的惊心动魄从未发生。但他知道,一切都不同了。他心中那个为母亲复仇的单一目标,已经被一个更加庞大、更加迷茫的谜团所取代“星门”是什么?它在哪里?何时开启?陈队会如何行动?老张的真实意图又是什么?
三把钥匙静静躺在他的口袋里,冰冷而沉默。它们失去了与“源眼”共鸣的光华,但林深能感觉到,某种更深层的联系已经建立。母亲“明道”与“放下”的遗言,像一颗种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仇恨并未消失,但似乎被一种更宏大的视角冲淡了。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母亲和苏阿姨究极想要揭示的,是怎样的宇宙真相。
沈瑶被送往医院进行全面的身体检查和心理干预。林深则被带回市局,办理了复杂的手续后,暂时安置在了一个比之前招待所条件更好、但监控无疑也更严密的“安全屋”中。他的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制,通讯受到监控,美其名曰“保护性隔离”。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原点,但内里早已天翻地覆。林深没有反抗,他需要时间消化发生的一切,也需要利用这暂时的“安全”,重新梳理手头所有的线索,母亲的研究手稿、苏阿姨的笔记本、密码本、以及那三把钥匙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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