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被推开时带起的气流掀动了刘胜男的警服下摆,她带着童小凡三人踏入的瞬间,目光便被屋内景象牢牢吸住。周春梅正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额角红得发紫,想必是方才磕头磕得太急;李二龙缩在病床上,半边脸肿成了发面馒头,嘴角凝着暗红的血痂,眼神怯得像只被鹰隼盯上的兔子;唯有窗边塑料凳上的王梦瑶显得格格不入,她扎着高马尾,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翻飞如舞,嘴里嚼着的口香糖鼓成小泡,屏幕蓝光映在她脸上,漾出几分漫不经心的痞气。
“周阿姨。”刘胜男翻开笔录本,指节叩在封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两辆汽车都是童先生的。你们所说的抢车不成立。抢车的说法,站不住脚。”
她抬眼时,目光如出鞘的刀,直刺周春梅:“至于打人的事,你再重新给我详细说一遍。”
“误会!全是我这个老糊涂闹的误会!”周春梅像被沸水烫了似的弹起身,病号服下摆沾着灰,她顾不上拍,脸上堆着比哭还难看的笑,“警官同志,我这脑子让门夹了!我的伤是我昨天晚上摔一跤撞在地上摔的,把记性撞丢了,净胡咧咧!您看我这脸,青一块紫一块的,都是自个儿磕的;二龙这伤……是他半夜摸黑起夜,从床上滚下去磕在楼梯上磕的!真跟童先生和这两位姑娘没关系!我早上是在胡说八道。记忆混乱所致。我现在可想明白了。”
她说话时眼珠不住往王梦瑶那边瞟,见对方眼皮都没抬一下,吓得后颈直冒冷汗,忙又补了句:“我们撤案!立马撤!给您添麻烦了,真是对不住……”
刘胜男眉头拧成了疙瘩。早上还哭着喊着要让童小凡“把牢底坐穿”,这才一个钟头,态度转变得比翻书还快。她扫过周春梅发颤的膝盖、李二龙紧抿的嘴唇,最后定格在王梦瑶身上,语气陡然转厉:“周阿姨,你是不是被人胁逼了?有警察在,不用藏着掖着。”
周春梅的脸“唰”地褪尽血色,嘴唇哆嗦得像秋风里的残叶:“没……没有!是我自个儿想明白了,是我自己糊涂。童先生是大好人,我们不该冤枉他……”
“你是什么人?”刘胜男没再追问周春梅,径直走到王梦瑶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
王梦瑶这才慢悠悠抬眼,嘴角绽开个甜腻的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我叫王梦瑶呀。”她朝周春梅抬了抬下巴,“按辈分,她得喊我姑奶奶。听说我这侄孙媳妇和侄孙磕着了,过来瞧瞧。”
“是……是这样的。”周春梅连忙哈腰,脊梁弯得像株被暴雨压垮的稻穗,“她是我家远房的姑奶奶,过来看看我们……”
刘胜男盯着王梦瑶看了半晌。这姑娘看着清纯,虎口处却有层薄茧,那是常年握刀才有的痕迹,眼神深处藏着股狠劲,像柄裹着丝绸的短刀。但周春梅一口咬定是自愿撤案,当事人都松了口,她再纠缠反倒不合规矩。
“签了字,这事就算结了。”刘胜男把撤销案件的文书推到周春梅面前,笔尖在签名处敲得笃笃响。
周春梅抓起笔就划,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墨迹在纸上拖出长长的尾巴,像条挣扎的蛇。签完字,她像丢了半条命似的,瘫回床边大口喘气,胸口起伏得像风箱。
王梦瑶这时才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马尾辫在空中甩了个漂亮的弧度,她冲童小凡眨眨眼,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童小凡无奈摇头,指尖却不易察觉地动了动——方才王梦瑶藏在身后的手比了个“搞定”的手势,他自然懂。
刘胜男收起文书,临走前深深看了王梦瑶一眼,总觉得这姑娘像颗裹着糖衣的炸雷,看着无害,炸开来能掀翻半条街。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王梦瑶的叫声:“哎呀!又输了!都怪你们俩哭丧着脸,害得姑奶奶分心!”紧接着是周春梅和李二龙慌忙道歉的声音,卑微得像伺候主子的奴才,连大气都不敢喘。
刘胜男脚步一顿,摇摇头。登封这潭水,比她想的要深多了。
病房里,王梦瑶嚼碎了口香糖,“噗”地吐在纸巾里扔进垃圾桶,发出轻响。她转身看向周春梅,眼神里的甜腻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冰冷的鄙夷:“两个蠢货。”
“童先生是你们李家能攀得起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还敢撺掇女儿跟他离婚?你以为童先生稀罕你家女儿?童先生只要乐意天下漂亮的女人任她选。”她一步步逼近,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响,像敲在两人的心尖上,“以后见了童先生,绕着道走。再敢对他不敬,或者对外放半个屁,我连夜端了你们李家的老窝,让你们从登封彻底消失,信不信?”
周春梅连连点头,脸白得像纸。她忘不了上次民政局门口。这姑娘的狠劲。想想都怕的要命。六个壮汉的。惨叫声至今还在耳边嗡嗡响。
王梦瑶嗤笑一声,转身走出病房,高跟鞋声渐远,留下周春梅和李二龙瘫在原地,连呼吸都放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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