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星把摄像师叫过来,小声说了一句:“你去那边拍点 B-roll,先别对着我们。”
摄像师懂行,扛着机器往老柳树方向走了。
她把录音笔放在我们中间,又往我这边推了两厘米。
“这一段,”她说,“先当我是听故事的人,不当导演。”
我看着那只录音笔,有点想笑。
“你放心,”我说,“你从大学就没怎么当过我的听众,你一直当观察员。”
“哦?”她挑眉,“说来听听?”
——
故事得从一次抽签开始。
大一那年,公共选修课《纪录片概论》。
老师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第一节课就说:“我们这门课不考试,交作品。”
全班一阵小欢呼。
“别高兴太早。”老爷子补刀,“作品不合格,直接挂。”
那次分组靠抽签。
我那天迟到,冲进教室时签都剩不多了。
伸手一抓,纸条上写着“C 组”。
我刚坐下,前排一个女声回头:“你也是 C 组?”
她戴着细框眼镜,头发扎成低马尾,白衬衫、牛仔裤,一身很“大学城标准女神”的打扮。
脸不算那种精修网红脸,但就是——干净,耐看。
“嗯。”我举了举纸条,“我迟到了,会被赶走吗?”
“不会。”她看了我一眼,“会被记住。”
那目光里有一点职业打量的味道。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顾晚星。
后来才知道,她已经是学院里小有名气的“纪录片社团核心”,
大一就拿过学校“小人物系列”的一等奖。
C 组第一次开会,她拿出本子,一本正经:“我们这个组,要拍什么?”
有同学说拍食堂阿姨,有人说拍宿管阿姨。
她都认真点头,说“可以,但有点平。”
轮到我时,我漫不经心:“拍彩票站呀,看人买彩票的样子。”
她眼睛一下亮了:“那你呢?”
“我?”我想了想,“我可以去站门口发传单。”
她笑了一下:“不,你是我更感兴趣的那个。”
后来她跟别人说起这句话的时候,都是半开玩笑:
“从大一开始,我就盯上这个运气邪门的。”
——
大学那几年,我的运气有多邪门?
举个简单的例子:
我们学校图书馆,七点一开门座位就没了。
那段时间她沉迷抢靠窗的位子,
每天六点五十在一楼签到,七点冲下一层抢空位。
有一次我睡过头,七点半才到,
图书馆整层都满了,只有她对面的那个位置空着。
“哎?这里有人吗?”我问。
“有人。”她说。
我放下书包,转身准备走。
她叹了一口气:“不过那个人现在不来了,你坐吧。”
“怎么不来?”我下意识接话。
“因为她昨天收到实习 offer,今天已经去公司报道了。”
她抬头,“你信不信?”
我当然不信,觉得她在逗我。
结果一个星期过去,我每天都在那张桌子对面看她写东西,
那张空椅子,再也没被别人抢走过。
“你运气挺好。”她说,“别人要打持久战,你只要迟到一次。”
还有一次下大雨,
我没带伞,在教学楼门口站着等。
她从人群那头走过来,撑着一把黄色的小伞,看起来很亮。
她走到我面前,停了一下。
“你宿舍哪儿?”
“十二栋。”
“顺路。”
“你把你的包护好,别淋湿了。”
她往我这边倾了一点伞,我往旁边挤了一点空间。
两个人离得很近,我能闻到她身上洗衣液的味道。
路刚走一半,雨突然停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叹气:“你看,连天气都在给你让路。”
我抬头,天空的云像被谁挖了一个洞。
那一瞬间,我是真的觉得——
我是不是主角?
她是不是命里安排好的女主?
——
当然,那时候的我不知道,
她其实在心里打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标签——
“素材”。
大二下,她突然说要拍一个短片。
“主题叫《好运的人》。”她说,“主角是你。”
我有点虚:“我长得又不帅,镜头感也一般。”
“没事。”她摆摆手,“你是‘被运气选中的人’,外形不重要。”
她开始跟踪我——
不是那种变态跟踪,是带着相机出现的那种。
我在学生活动中心抽奖,她在角落拍。
那次抽奖是“交电费返积分活动”,一等奖是空气炸锅。
我把手伸进箱子里随便摸了一下,摸出个球。
主持人拆开,一等奖。
她在旁边乐得差点把相机摔了。
食堂排队,她跟在后面拍。
我前面那家人刚买完,老板说:“今天最后一份鸡腿,没了啊。”
结果后厨师傅又端出一盘:“刚炸好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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