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关顾问”进村那天
秦婉婉进村那天,天特别晴,晒得古柳牌子都反光。
她下车的时候,一脚踩进了村口那摊干一半的泥,白高跟鞋边缘立刻糊了点黄。
她低头看了一眼,脸上笑纹一秒到位:“这说明土地有生命力。”
司机在旁边抽了口凉气——这地没铺好,通常是项目的钱还没全到位。
王支书亲自来接,热情得像见到上面下来的领导:“秦老师辛苦了,路上还好吧?”
她递上名片,笑得得体:“叫我小秦就行,负责你们这个项目的外联沟通和形象优化。”
名片上印的是:“山河社 项目品牌顾问”。
她仰头,看了一眼秃得差不多的老柳树,目光只停了半秒,就移到不远处挂着的那条横幅——
“欢迎纪录片摄制组进村”
她扭头,在人群后面锁定了我。
那眼神很奇怪,既像在看旧同学,又像在看一块刚出土还没来得及抛光的石头。
“好久不见啊,林宴。”
她走过来,笑得像当年在公司茶水间,“我这回算是……公事私事一起。”
我看她一眼:“你这次来,是给谁洗?”
她不急着回,先把墨镜慢悠悠摘下来,挂在胸前的链子上:
“谁脏,谁需要洗呗。”
旁边顾晚星把摄影机举起来,冲我比了个手势——
继续,你们继续,我只负责录。
系统同时跳出来:【舆论线关键 NPC 入场。建议提高言辞攻击性。】
我在心里回它:
——你闭嘴,你会把人写死的。
二、村委会里的“媒体沟通会”
下午,村委会临时改成一个“座谈+沟通”现场。
正中挂着一块白幕,旁边一张长桌,坐着王支书、梁思曼、我,还有秦婉婉。
村民坐下面,大多数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听所谓“专家顾问”讲课,脸上写满了“看你要说啥”。
秦婉婉翻开笔记本,笑容标准:
“首先,非常感谢古柳村对我们山河社的信任——”
我看一眼梁思曼,她在桌子下面用手指轻轻敲桌面,一下一下,很有节奏。
这节奏我懂:别急,让她说。
秦婉婉 PPT 做得一如既往的好看。
第一页:暖色调航拍图,配文——“乡村振兴不是修复伤口,而是创造未来。”
第二页:各种大项目照片:文化小镇、艺术村、观光田园,个个角度都像旅游局宣传片。
她的声音柔软又有力:
“我们调研过,古柳村这十年,确实经历了很多不顺。”
“但如果乡村永远沉浸在过去的创伤记忆里,一遍遍讲自己有多苦——”
“那就很难走出去。”
她话锋一转,眼神淡淡扫过我:
“有时候,把个人的命运故事放大,变成全村的标签,是一种无形的情绪勒索。”
“我们当然理解个体的感受,但乡村的发展,需要的是集体视角。”
底下有人窃窃私语,显然听不太懂“情绪勒索”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这话不算好听。
王支书在旁边脸色微僵,他对“情绪勒索”这个词非常敏感——
这些年被上面约谈,他最怕自己被扣“消极”帽子。
顾晚星躲在一边,目光冷静,把这段整段话全录下来。
她心里很清楚:
这就是她要的“翻车言论”。
秦婉婉继续:
“乡村需要大项目,需要资本,需要更系统的平台合作。”
“纪录片很好,但纪录片不能成为你们唯一的出路。”
“更不能让一个人、一个故事,抢占了所有叙事空间。”
她说完,冲镜头很温柔地一笑,仿佛刚刚讲的是一句谁也无法反对的真理。
系统弹窗:【攻击判定:对宿主进行话语切割。是否反击?】
我握了握手里的那沓纸。
“来了。”我在心里说,“你倒是挺会挑词。”
三、把话术拆成账单
轮到我发言的时候,王支书本来想先说两句缓和一下,结果麦克风直接被我拿起。
“刚刚小秦老师说得特别好。”我笑,“乡村确实不能永远沉浸在创伤记忆里。”
“那我们就聊点未来吧。”
“比如——和你们山河社合作以后,那些地方的未来。”
话一出,整个屋子安静了半秒。
秦婉婉眼睛微微一缩,手指在本子边缘按了一下。
我把那沓纸摊开,是顾晚星和罗雨薇帮我一起整理出来的公开资料——
山河社过去几个项目的新闻通稿 + 财政审计简报 + 老百姓在网络上留下的零碎投诉。
我一条一条念:
“某省某市,XX 文化小镇项目,总投资 3 个亿。”
“开工热烈,上新闻;三年后,招商失败,政府被迫兜底 2.4 个亿。”
“当地原住居民搬迁 300 户,回迁延期 4 年。”
“投诉里写得很清楚——拆的时候说这块地以后值钱,拆完之后房票成了一张废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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