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本摊开的那晚,小卖部二楼的小会议室,安静得过分。
桌上只有几样东西:一盏黄灯、一壶没来得及续水的茶、三份打印出来的财务表,还有梁思曼的电脑。
她把最后一页翻出来,用签字笔在一个数字上圈了一圈,又圈了一圈,确定自己没看错。
“按现在的进度——”她抬头,“最多撑三个月。”
“这么久?”我下意识往好的地方想。
她瞥了我一眼:“这是在不出任何意外的情况下。你要是再来一场‘镇域大招’,这三个月打个对折都正常。”
我闭嘴了。
苏小杏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整个人缩成一团,看上去像一只炸毛猫刚刚放气:“那意思是,到年底,小卖部又得关门?”
“不是又得关门。”梁思曼纠正,“是你们这条街的补贴、培训、宣传这条线,全断。”
她合上电脑,慢条斯理:“我上面的 LP 刚才来电话,意思很明白——如果你们愿意并入山河社那个大项目,他们可以把这条线当‘样板子项目’,后续钱不断;如果不并——”
“就当花了点学费?”小杏接上,嗤笑一声,“真好听。”
空气瞬间冷了一截。
我盯着桌上的数字。那串冷冰冰的“现金余额:XXX 元”,在眼里看着像村口那条水渠,水位已经露出了石头。
“梁总。”我开口,“有没有……别的渠道?”
“我自己的钱已经压在你们这儿不少了。”她不耐地敲了敲桌,“再往里砸,就是拆别的项目的墙来补你这边的洞。我不是你系统,我没有凭空变钱的技能。”
“你就说你想不想帮。”小杏盯着她,“别老拿 LP 当挡箭牌。”
“我当然想。”梁思曼笑了一下,笑意里全是疲惫,“问题是,我要是被踢出局,你们连‘有人愿意站在你这边吵架’都没有了。”
我看着她,突然有点明白她那句“我爱能收尾的东西”的意思——
她不是没感情,她只是跟谁谈感情之前,先把收尾方式算一遍。
“那现在咋办?”小杏问我,“散伙不?”
她的声音不高,却很实在。
一屋子人都看向我。
我喉咙有点干:“散伙也行,村子不散就行。”
“你少来这套圣父台词。”小杏白了我一眼,“我问的是具体方案。”
罗雨薇在一旁翻着手机:“其实还有一个……不太靠谱的机会。”
我们齐刷刷看过去。
“市里不是在搞那个青年乡村振兴项目评选嘛。”她把一条通知翻给我们看,“最高奖金二十万,另外还有市里配套基金可以申请。”
“你早干嘛去了?”小杏差点跳起来。
“你当我不想报?”罗雨薇无奈,“一开始县里就只推荐了两个名额,全被山河社那边的人占了。刚才通知改了,说可以加一个补报名——”
她看了我一眼:“前提是,你同意上台讲。”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
“这个项目名字叫啥来着?”我问。
罗雨薇念:“‘青年城乡共创计划’,下面有个子类叫——‘文化与气运调节乡村实践’。”
我:“……”
小杏忍不住笑出声:“谁起的这名?比你还玄乎。”
“名字是他们起的。”罗雨薇说,“但内容你可以自己讲懂。”
梁思曼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奖金不算大,但对你们来说,刚好能把这三个月补上。”
她顿了顿:“问题在于——”
“在于我一上台,就等于告诉全市的年轻项目:这个奖是我来抢。”我替她说完。
“对。”她看着我,“你现在已经从‘村里骂不骂你’升级成‘全国人怎么看你’,要不要顺便再来一层——‘同行怎么看你’?”
我沉默了一会儿:“……不抢,也是断档。”
“那你决定呗。”小杏摊手,“反正骂你的人又不是今天才有。”
话说到这儿,就只剩一个选择题了。
系统很自觉地在我视野里弹了行小字:
【可选支线:参加城市级项目评选。】
【胜出收益:资金缺口缓解,项目生命周期延长。】
【潜在代价:同龄人运气平均值下降,个人舆论压力上升。】
【是否报名?】
【是 / 否】
我抬头,看见三双眼睛——小杏的倔、罗雨薇的谨慎、梁思曼的冷静。
还有楼下小卖部里的灯光,透过木板门缝悄悄爬上来。
我叹了口气:“报。”
小杏骂了一句脏话:“那还啰嗦。”
系统光标在“是”上停了一秒,轻轻一顿:
【已确认报名。】
【备注:再次调用“欧皇体质”可能引发广域同龄人怨气波动。】
“你闭嘴。”我在心里和它说。
——
市里的评选会,开在一个看上去很高级、其实有点旧的会展中心。
大厅里摆满各式展板:
左边是“智慧农业云平台”,右边是“青年返乡电商”,再往里走还有“乡村剧本杀”“田园音乐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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