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补充道:“此地能量虽然混乱,但星辰之力浓度极高。对你灵魂的恢复,或许有刺激作用,但需循序渐进。我会帮你引导。”
韩明远“嗯”了一声,没有反对。他其实不习惯这样被“安排”和“照顾”,但对象是她,意外地并不抗拒。
夜色渐深,海风带来寒意。苏星临从秘境中取出保暖的兽皮铺在沙地上,又拿出一件披风盖在两人身上。狭小的凹坑内,距离不可避免地拉近,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和呼吸。
也许是伤势让人脆弱,也许是这远离尘嚣、只有星光海浪的孤寂夜晚容易让人敞开心扉。韩明远忽然低声开口,问了一个与当前处境似乎无关的问题。
“在静心潭里……我看到了一些东西。”
苏星临转头,借着微弱的星光,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目光投向坑外翻涌的黑暗海面。
“看到了什么?”她轻声问,没有探究,只是倾听。
“看到了北境战场,袍泽倒在身边……看到了镇北王那老头子失望的眼神……也看到了……”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更低,“看到了你,还有……云瑾。”
苏星临心中微微一紧,没有打断。
“我看到你身处险境,而我……无能为力。看到云瑾还在,他总能想出办法……而我,只有一把刀。”韩明远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涩然,“那一刻,我怀疑过自己……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护住你,是否……配站在你身边。”
苏星临静静听着,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她从未想过,这个总是如山岳般坚定、霸道直接的男人,内心也会有这样的彷徨和自我怀疑。
“后来呢?”她问。
“后来,”韩明远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在昏暗的光线中对上她的眼睛,“我看到了你的眼睛。不是幻境里的,是更早时候……在平凉郡,在星临盟,在每一次并肩作战后。你的眼睛里,从来没有‘不配’。只有信任,和……认可。”
他伸出手,有些迟疑,但还是握住了她放在身侧的手。他的手很凉,却握得很紧。
“所以我想明白了。”他的声音重新变得沉静有力,“我韩明远,或许没有云瑾的智谋,没有他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但我有我的刀,有我的命,有我认定一个人就绝不会放手的决心。这就是我能给你的。至于其他……”他顿了顿,“我相信你的选择。你选了我,我就绝不会让你后悔。”
这番话,大概是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说过的最长、也最直白的剖白了。没有华丽辞藻,甚至有些笨拙,却字字砸在苏星临心上,沉甸甸的,滚烫。
她没有抽回手,反而用力回握,嘴角慢慢弯起一个明亮而坦然的弧度。
“韩明远,”她叫他的名字,声音清晰,“我从来没觉得你‘只有一把刀’。你的刀,斩开的是我的前路,也是你自己的道。你的忠诚、你的勇武、你这份有点傻气的固执……都是我选中你的理由。云瑾是云瑾,你是你。我苏星临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完美的影子,而是真实的、能与我并肩的伙伴。”
她凑近了些,星光在她眼中流转:“所以,别再用‘配不配’这种词。你是我认定的男人,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韩明远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闪耀着星辉与真诚的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所有的话语都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个重重的点头,和更加收紧的相握的手。
星光无声流淌,海浪轻拍礁石。在这危机四伏的碎星屿之夜,两个灵魂通过最朴实的语言和交握的双手,完成了又一次深刻的确认与靠近。
伤痛犹在,前路艰险,但彼此的存在,便是最坚实的盔甲与灯塔。
夜深,疲惫终于袭来。苏星临渐渐靠在韩明远未受伤的肩侧,沉沉睡去。韩明远小心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自己则保持着清醒,承担起守夜的职责,目光警惕地望向坑外星光与黑暗交织的迷雾,耳畔是她均匀轻浅的呼吸声。
手中,她的温度真实而温暖。
而远处,碎星屿更深处的迷雾中,似乎有某种庞然之物,随着三枚古鉴在此地齐聚产生的微妙共鸣,缓缓动了动它沉寂不知多少岁月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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