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碎星屿,是一天中光线最暗、却也最奇诡的时刻。
厚重的云层并未散去,但无数星辰的光辉仿佛积蓄了一夜的力量,变得格外刺目。一道道或蓝或紫或银白的星辉光束,如同利剑般穿透云隙,垂直射入下方翻涌的墨黑海面与嶙峋礁石,将这片海域切割成一片光暗交织、明灭不定的迷宫。空气中活跃的星辰之力达到了某种高峰,带着一种躁动不安的韵律。
苏星临从浅眠中醒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完全窝在了韩明远怀里,头枕着他未受伤一侧的肩膀,身上盖着的披风也大半裹在了自己身上。韩明远依旧保持着靠坐的姿势,双目微阖,呼吸均匀绵长,但苏星临通过灵犀链接能清晰感知到,他并未深度睡眠,始终保留着一丝对外界的警戒。
她轻轻动了动。韩明远立刻睁开眼,低头看她,眼中并无睡意,只有清醒的锐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醒了?”
“嗯。你一直没睡?”苏星临坐直身体,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脖颈。
“睡了会儿,够用。”韩明远简短回答,活动了一下因长时间保持姿势而有些麻木的手臂。他的脸色比昨夜好了些,但眼底深处的疲惫和灵魂受创带来的隐约痛楚依旧存在。“感觉如何?”他问的是她的状态。
“精神恢复得不错。”苏星临感受了一下自身,星力饱满,阵鉴与御鉴、兵鉴的共鸣平稳有力。她看向坑外那异常明亮的星辉,“这里的星辰之力在黎明前后异常活跃,像是某种周期性的‘潮汐’。或许是个机会。”
“机会?”
“对,感应定星盘的机会。”苏星临目光灼灼,“定星盘作为上古大阵核心,必然与这片海域的星辰之力有最深层的联系。在星力潮汐达到顶峰时,它的波动或许会更强,更容易被同源的巡星古鉴捕捉到。”
她站起身,走到凹坑边缘,迎着那些垂直落下的星辉光束,深深吸了一口充满活跃能量的空气。“我需要一个相对开阔、不受干扰的地方,全力催动三鉴进行感应。这个过程不能被打断,否则可能前功尽弃,甚至引起反噬。”
韩明远也随之站起,虽然动作稍显滞涩,但身姿依旧挺拔。他扫视四周:“这里不行,太暴露。需要找一个既能观测星空,又有一定隐蔽和防御地形的地方。”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服下补充体力的丹药,便离开临时栖身的凹坑,开始沿着礁石滩向岛屿内部探索。
碎星屿的地貌极其怪异。黑色或暗红色的礁石形态狰狞,仿佛被巨大的力量扭曲撕裂过。地面几乎看不到泥土,只有厚厚的、混杂着贝壳碎屑和未知矿物的砂砾。稀疏的植物也长得奇形怪状,叶片大多呈针状或鳞片状,颜色暗沉,能在如此混乱的能量环境中生存下来,本身就不寻常。
他们尽量选择地势较高、视野相对开阔的礁石脊线行走,同时避开那些能量波动特别狂暴或带有明显阴寒污秽气息的区域。韩明远虽然伤势未愈,但常年在北境复杂地形作战的经验让他对路径选择有着惊人的直觉,总能找到相对稳妥的路线。
途中,他们遇到了几次小麻烦。一次是误入了一片生长着“噬星苔”的区域,这种暗紫色的苔藓能主动吸附、扰乱星辰之力,让苏星临瞬间感到星力运转滞涩,好在韩明远反应迅速,以刀风卷起砂石覆盖路径,两人快速通过。另一次是遭遇了几只被混乱星力侵蚀、变得极具攻击性的“星斑海蝎”,个头不大,但尾钩闪烁着不祥的蓝光,蕴含剧毒和混乱星力。这次苏星临主动出手,御鉴之力微微释放,一道净化星环扫过,那些海蝎便如同遇到天敌般迅速逃窜。
这些小插曲让他们对碎星屿的危险有了更直观的认识,也庆幸没有在状态更差时盲目深入。
大约搜寻了一个时辰,就在星辉光束开始有减弱趋势时,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处理想地点。
那是一座独立于其他礁石群、约十丈高的黑色岩柱顶部。岩柱顶部相对平坦,约有方圆数丈大小,视野极佳,可以清晰观测到大部分天穹。更妙的是,岩柱侧面有几道天然的裂缝和凸起,可以形成简易的掩体,底部与其他礁石相连的部分地形复杂,易于防守。
两人攀上岩柱顶部。苏星临立刻着手布置。她从秘境中取出数面小巧的阵旗,按照特定方位插在岩柱边缘,组成一个简易的“聚星定神阵”,既能汇聚星辰之力辅助感应,也能起到一定的预警和防护作用。接着,她又拿出几块中品星辉石,放置在阵法关键节点,作为能量补充。
韩明远则仔细检查了岩柱顶部的每一寸地面和侧面的裂缝,确认没有隐藏的危险生物或诡异能量节点。然后,他选择了一处既能俯瞰下方来路、又能兼顾苏星临背后方向的凸起位置,盘膝坐下,斩星刀横于膝上,开始调息。他需要尽可能恢复状态,以应对可能出现的干扰。
准备工作就绪。苏星临走到岩柱中央,面朝星辰最为密集的天穹方向,盘膝坐下。她闭上双眼,心神彻底沉入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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