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的太阳悬挂在中天,将皇城琉璃化的地面映照得流光溢彩。九公主站在东宫废墟中央,望着天空中那颗由战神之心化作的恒星,恍惚间觉得那光芒格外熟悉——仿佛三百年前,某个雨夜为她照亮归途的星光。
天赐轻声呼唤,狗尾巴草在他心口微微摇曳,可是哪里不适?
九公主猛然回神,指尖无意识抚过鬓角。那里本该有支碧玉簪,如今却空无一物。无妨...她勉强笑了笑,只是觉得这阳光,像极了...
话语戛然而止。脑海中突然闪过破碎画面:暴雨如注的夜晚,她浑身湿透地奔跑在宫墙下,怀中紧抱着什么温暖的事物。心口突然剧痛,那感觉像是被生生剜去了一块血肉。
像极了什么?天赐上前搀扶,衣袖拂过她手背时,狗尾巴草突然迸发出耀眼光芒。
九公主眼前景象骤变!琉璃地面化作滔天血海,天空中的太阳变成狞笑的鬼面。耳边响起孩童凄厉的哭喊:娘亲——不要丢下我——
她踉跄后退,撞进天赐怀中。少年身上清冽的山林气息奇异地抚平了恐慌,却让那份缺失感愈发鲜明。
是战后癔症。老太医颤巍巍诊脉,娘娘心神损耗过度,需静养...
九公主怔怔望着老太医花白的胡须,忽然伸手拽下一根。在众人惊呼声中,她将胡须凑近鼻尖轻嗅,喃喃道:不是这个味道...
天赐瞳孔骤缩。通过狗尾巴草的共鸣,他看见九公主记忆深处被封印的场景:三百年前雨夜,她冒死从产婆手中抢回婴儿,用碧玉簪刺入婴孩心口不是为了伤害,而是为了封印过于强大的源海血脉——那孩子啼哭时散发的,正是带着青草气息的山林味道!
备轿回青云山。天赐突然下令,皇宫地气不利于养病。
重返青云山的路上,九公主始终紧攥着天赐的衣袖。每当马车颠簸,她就会惊醒般四处摸索,仿佛在寻找什么失落的重要物件。
在找这个吗?天赐递过一支木簪——是他在山中修行时刻的,簪尾雕着狗尾巴草图案。
九公主接过木簪,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不对...该是暖的...
她忽然扯开车帘,指着路旁某种不起眼的野草:那种!该是那种草的香味!
随行太医面面相觑,唯有天赐心口剧震——她指的正是狗尾巴草!三百年前,正是用这种杂草的汁液混合心灯血,才压制住婴儿体内暴走的源海之力。
当夜,青云山茅屋中。
九公主在榻上辗转反侧。每当闭眼,就有更多记忆碎片涌现:
——玄阴将襁褓塞进她怀里,发间霜绛花沾着血:师姐快走!他们要用孩子炼药!
——王母撕裂虚空将她推入人间,凤钗划过她脸颊:记住!他现在只是凡人!
——周玄接过婴儿时坚毅的侧脸:臣必以性命相护!
孩子...我的孩子...她在梦中啜泣,双手无意识地在枕边摸索,在哪...
睡在外间的天赐悄然坐起。心口的狗尾巴草疯狂生长,草叶穿透衣物,在黑暗中发出莹莹绿光。每一片叶子都显现出三百年前的画面:九公主每夜偷偷下山,躲在树后看着猎户抚养婴孩;她用自己的寿元为孩子修改命格;甚至每次天赐遇险,都是她暗中拨动命运线...
娘...他轻叹一声,指尖凝出点金光——那是从新太阳中汲取的战神之力。金光缓缓渡入九公主眉心,暂时压住了记忆躁动。
次日清晨,九公主在鸟鸣中醒来,发现枕边放着件极小了的婴儿襁褓。布料已经褪色,但襟前绣的狗尾巴草依然鲜活。
这是?她困惑地拿起襁褓,心脏突然疯狂跳动。某种深埋的本能驱使她将襁褓贴近面颊,轻轻摩挲——
记忆如决堤洪水涌来!她看见自己深夜绣制襁褓时滴落的血珠;看见周玄笨拙地给孩子换尿布;最清晰的是婴儿心口那处莲形胎记,每次啼哭都会泛起金光...
孩子...我的心肝...她死死攥着襁褓冲出门,发丝凌乱如疯妇,你们把我的孩子藏哪儿了?!
天赐正在院中劈柴,闻声转身的刹那,九公主突然僵住。她的目光落在他微敞的衣襟处——那里有道若隐若现的金色胎记!
娘娘!太医急忙阻拦,您认错人了...
九公主却猛地扑上前撕开天赐衣襟。当看见那个完整的莲形胎记时,她整个人如遭雷击,记忆封印彻底崩碎!
是你...一直都是你...她颤抖着抚摸那道胎记,三百年的思念与煎熬轰然爆发,娘对不起你...当年不该...
天赐轻轻握住她的手:娘没有对不起我。
每一道伤疤,都是您爱我的证明。
他引导她的手抚过自己身上各处旧伤:心口处的草叶纹理是替代心脏的生机,鬓角霜白是百年凡尘的沉淀,甚至连失去的源海权柄,都化作了守护众生的新太阳。
九公主泣不成声。那些记忆碎片终于拼凑完整:原来她遗忘的不是痛苦,而是自己用三百年时间,一点一点将孩子从天罚之子凡人的艰辛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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