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深处,讨论已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关于平定蜀汉的战略框架虽已确定,但细节处仍存有诸多争议。
曹髦揉了揉略显疲惫的眉心,目光投向一直沉默思索的成济。
“成将军,”皇帝的声音在静谧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方才所议的基本战略,将军似有未尽之言?夺取益州,除了正面用兵,将军可还有他策?”
成济从沉思中抬头,拱手一礼,声音沉稳而有力:“陛下明鉴。益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只凭武力强取,纵能成功,也必是伤亡惨重,且难保长治久安。臣以为,当以武力为后盾,以智取为主。”
他稍作停顿,见曹髦与王经皆凝神倾听,便继续道:“益州本土世家,与姜维及蜀汉朝廷,早已心生嫌隙。”
“哦?”曹髦身体微微前倾。
“将军详述。”
“姜维继承诸葛亮遗志,连年北伐,虽屡有战功,然劳师动众,耗费巨大。这些负担,最终都转嫁到了益州本土世家与百姓身上。”成济分析道。
“然而北伐所得,除虚名外,于益州本土势力并无实质利益。长此以往,他们早已对姜维怨声载道。”
王经捻须点头:“老夫亦有所闻。据说姜维被迫前往沓中屯田,除为避黄皓锋芒外,亦因成都内部反对北伐之声日盛。”
“正是如此。”成济眼中闪过锐光。
“我们可以暗中联络益州本土世家,如谯周等人,向他们承诺:若大魏取蜀,他们的地位、田产、官职,一切照旧,只需在关键时刻保持中立,或行方便之门。兵不血刃,方为上策。”
曹髦闻言,眼中亮起赞赏之色:“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将军此策,深合朕心。”
然而王经却面露忧色:“将军此计虽妙,然有一事不得不虑。刘氏在益州经营数十载,虽国力衰微,但刘备、刘禅等人威望犹存,特别是刘备‘仁德’之名,深入人心。若取蜀后,刘禅及其子孙振臂一呼,恐益州再生变乱。届时,该如何处置刘氏宗族?”
这个问题让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如何处置亡国君主的家族,历来是征服者面临的难题。
杀之,恐失民心;留之,又恐成祸根。
成济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是时候抛出那个惊世骇俗的提议了。
“陛下,王尚书,”成济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对于刘氏,我们不仅不能加害,反而要厚待。但厚待之余,需行一事,可从根本上瓦解刘氏在益州的威望。”
“何事?”曹髦与王经异口同声。
成济一字一顿道:“为诸葛孔明,立庙祭祀。”
“什么?”
此言一出,纵使是素来沉稳的曹髦与见多识广的王经,也不禁骇然变色。
王经更是直接站了起来,声音因震惊而颤抖。
“成将军!你、你可知你在说什么?立庙祭祀,乃天子之特权!自古唯有帝王可享太庙祭祀,臣子纵有盖世之功,亦只能在帝王庙中配享!你竟要为一个敌国丞相单独立庙?这、这简直是悖逆礼法,亘古未闻!”
曹髦虽未出声,但紧蹙的眉头也显示出他内心的强烈震动。
成济面对二人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料。
他神色不变,从容陈词:“陛下,王大人,请容臣细禀。臣之所以提议为其立庙,正是因其行事,确已超越寻常臣子之范畴,堪称千古楷模。”
他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开始讲述那段他早已烂熟于胸的历史。
“昔日刘备落魄,寄人篱下,诸葛亮以卧龙之才,本可择木而栖,却毅然出山辅佐。联吴抗魏,取荆州,定益州,助刘备成就三分基业。此其忠贞之一。”
“关羽失荆州,刘备愤而兴兵伐吴。当时诸葛亮、赵云等皆力谏,然刘备复仇心切,一意孤行,终致夷陵惨败。”成济语气沉痛。
“此战不仅折损数万精锐,更导致大批官员流失。特别是黄权,被东吴阻断归路,不得已率部降魏,随他而来的,还有大批本已被刘备任命、准备接管荆州各郡的官员。”
王经闻言,不禁点头:“黄权来降时,确携众多文官,先帝文皇帝曾笑言‘刘备此败,自断臂膀’。”
“正是如此。”成济继续道。
“夷陵之败,使蜀汉元气大伤,人才断层。更可怕的是,刘备死后,南中诸郡及益州多处皆反,国内汹汹,人心离散。当此存亡之际,诸葛亮本可另投明主,或取而代之,但他却坚守当年的誓言,辅佐幼主,平定内乱,外结东吴,内修政理。”
他的声音逐渐激昂:“而后深入南中不毛之地,平定内乱,安定南中;又六出祁山,北伐中原,直至星落五丈原,真正做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试问古往今来,能有几个臣子能做到如此地步?”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成济的声音在回荡:“诸葛亮之忠,非愚忠,乃是对承诺的坚守,对理想的执着。他明知蜀汉弱小,却仍为‘兴复汉室’的梦想奋斗至死。此等精神,难道不值得敬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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