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晚正好背对着他们,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看着那件璀璨夺目礼服。
设计师和助理们正围绕着她,小心翼翼地调整,讨论着搭配的发型与珠宝。
然而,隔着一段距离,秦清月依然能捕捉到夏晚晚脸上那份努力维持,却终究有些黯淡的神采。
江哲的匆匆离去,终究在她心里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划痕。
那不是忽略,是习以为常的失望。
“夏大哥,你不用和我那么客气。”
秦清月收回视线,声音清淡,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和晚晚是朋友。”
朋友。
这个词从她口中说出,简单,纯粹,不带任何杂质。
夏辰的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他知道,秦清月是在用这句话,为她今天的出现定义,也为她和夏家的关系划下一条清晰的界线。
她不是为了攀附夏家,也不是为了任何利益。
更何况,她现在拥有的让她主动未来不凡,谁攀附谁还犹未可知。
她现在只是作为夏晚晚的朋友而来。
“是啊,朋友。”
夏辰重复了一遍,意味深长。
“晚晚的性子,你应该也清楚。从小被惯坏了,有些天真,也有些任性。她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是她的福气。”
这话听起来是夸赞,却更像是一种试探。
试探她对夏晚晚的看法,试探她们友谊的深度。
秦清月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端起手边的温水,轻轻抿了一口。
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带着一丝暖意。
“天真,不是坏事。”
她放下水杯,声音依旧平稳。
“至少,她值得最好的。”
比如那件名为“晨光”的礼服,比如一场万众瞩目的订婚宴,比如……一个能将她捧在手心的男人。
夏辰的目光深了深。
他听懂了她话里的未尽之意。
“你觉得,江哲是那个‘最好’的吗?”
他问得直接,甚至有些冒昧。
空气中的氛围瞬间变了。
如果说刚才还是温和的闲聊,那么现在,就像是手术刀精准地切开了那层和平的表皮,露出了下面潜藏的、更为真实的东西。
秦清月的眼睫微垂。
“这个问题,或许夏大哥更应该去问晚晚自己。”
她将问题抛了回去,滴水不漏。
“我只是一个旁观者。”
“旁观者清。”
夏辰的身体微微前倾,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两人之间的物理距离又拉近了一些,无形中增加了压迫感。
“我倒是很想听听旁观者的看法。”
他的视线带着一种不具侵略性的审视,却能精准地剥开所有伪装。
秦清月沉默了片刻。
她能感觉到,夏辰对江哲,或者说对这桩婚事,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全然认可。
是出于兄长对妹妹的保护,还是……有更深层的原因?
“江哲的工作性质特殊,身不由己的时候很多。”
秦清月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相对中立的切入点。
“但晚晚选择了他,就意味着她也选择了接受这一切。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冷暖自知……”
夏辰咀嚼着这四个字,靠回沙发背上,恢复了之前那副慵懒而矜贵的姿态。
那份迫人的压力也随之消散。
“说得没错。”
他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说法,没有再继续追问。
宽敞的VIP室里,一时间只有远处设计师与夏晚晚低声交谈的声音,以及布料摩擦时发出的细微沙沙声。
这种安静,反而比刚才的言语交锋更让人觉得不自在。
秦清月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的皮革纹理。
她不喜欢这种被探究的感觉。
夏辰的每一次提问,都像是在她的领地里投下一枚探路的石子,看似无意,实则步步为营。
就在这微妙的氛围中。
夏辰的目光却是越过秦清月,落在了她身后不远处。
那个从进门开始就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年轻男人身上。
辞渊从进VIP室开始,就选了那个最不起眼的角落。
这里是为夏家大小姐定制礼服的私人秀场。
所有的光环与焦点,理所当然地属于夏晚晚,以及她身边的夏家人。
他是秦清月带来的。
一个陌生人。
一个不属于这个场合的符号。
辞渊对自己的定位清晰得近乎冷酷。
他不喜欢,也不擅长处理这种浮于表面的社交。
那些虚伪的寒暄,探究的目光,都让他感到一种生理性的不适。
所以他选择了远离。
干脆待在一边,等她们结束就好。
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给秦清月带来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工作人员很体贴地送来了一本厚重的面料图册,让他打发时间。
书页的质感很好,光滑,带着淡淡的浆洗气味。
辞渊的指尖抚过那些标注着复杂工艺与产地的布样,思绪却完全没有停留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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