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转眼到了六月二十九。
那日傍晚,朱仙镇的街道看似与往常无异,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氛却在悄然弥漫。
萧羽雪敏锐地察觉到,镇上莫名多了许多操着浓重北地口音的陌生面孔。
这些人大多作行商打扮,三五成群,出入于镇上的客栈、酒肆,可他们眼神锐利,步履沉稳,言谈举止间透着一股不同于寻常商旅的干练与警惕。
更让萧羽雪心头一紧的是,她凭着通晓女真语的本事,在几次看似不经意的擦肩而过或隔墙聆听中,捕捉到这些“商人”用女真话交谈的只言片语:
“……货……七月初一准到……”
“……这次……半年的……不愁了……”
“……码头……都安排妥了……”
“……小心些……别走漏风声……”
这些零碎的词语,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在她脑海中迅速组合!
她心中猛地一凛,立刻将这些异常情况和听到的片段信息,火速传达给正在芙蓉居内焦急等待的陈希。
陈希听罢,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七月初一……货……半年不愁……码头……”他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眼中精光爆闪,“情报是真的!那批饷银……真的存在!而且,他们口中的‘货’,极有可能就是指那批饷银!七月初一抵达,正合军情所说的日子!”
他猛地站起身,在房中急促踱步:“这些所谓的‘北地商人’,恐怕根本是金兵假扮!他们提前潜入镇中,是为了暗中布控,监视镇内动静,为那批‘货’的到来做准备!”
“我必须立刻把这个消息带回谷中!”陈希当机立断,对萧羽雪沉声道,“羽雪,事不宜迟!我和江云立刻动身,连夜赶回百花谷,向青河姑娘禀报!那三十多名弟兄,暂且留在你这里,由你统一调度指挥!”
他紧紧握住萧羽雪的手,神色无比严肃地叮嘱道:“切记!在我和青河姑娘的下一步指令到达前,你万不可轻举妄动!只需严密监视,收集情报,绝不能暴露身份,更不可与这些金兵探子发生冲突!一切,等我们回来再做定夺!”
萧羽雪见他神色慎重,也知事关重大,重重点头:“你放心!我明白轻重!会小心行事。”
为让陈希安心,她又补充:“况且,镇中除了你的三十多名弟兄,我暗中还联络并安置了另一支约百人的契丹武士,早已在镇中各处潜伏待命,随时可以接应。”
陈希闻言,心中稍安,可时间紧迫,容不得多言。
“好!有你在,我放心!”他用力握了握萧羽雪的手,“江云!我们走!”
他不再耽搁,与江云迅速换上便于夜行的劲装,带上随身兵刃,悄无声息地从芙蓉居后门离开,借着夜色掩护,直奔镇外早已备好快马的藏匿点。
两人翻身上马,一抖缰绳,两骑快马如同离弦之箭,冲破沉沉夜幕,向着百花谷的方向疾驰而去……
陈希与江云策马疾驰,连夜赶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百花谷。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行至半途,原本还算晴朗的夜空骤然狂风大作,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噼里啪啦砸落下来!
顷刻间,暴雨如注,倾盆而下!
天地间瞬间被一片白茫茫的水汽笼罩,电闪雷鸣,狂风卷着雨水,抽打得人睁不开眼,脸颊生疼。
脚下的官道迅速变得泥泞不堪,马蹄不断打滑,前行异常艰难。
雨水汇成浑浊的溪流,在路面上肆意横流,深浅难测。
“吁——!” 陈希猛地勒住缰绳,浑身早已湿透,雨水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流淌。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焦急地望向眼前几乎被雨水淹没、难以辨认的道路。
“不行!这路没法走了!” 他声音焦急,几乎要被雷雨声淹没,“再强行赶路,马匹极易失蹄受伤,人也撑不住!”
江云在一旁也是浑身湿透,她环顾四周,借着闪电的光芒,隐约看到不远处山壁下似乎有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陈希!看那边!好像有个山洞!” 她大声喊道,指向那个方向,“我们先去那里避一避雨!等雨小些再走!”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
陈希虽心急如焚,也只能咬牙点头。
两人奋力牵着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中跋涉,艰难地挪到了那处山壁下。果然有一个不大但足以容纳数人避雨的山洞。
他们将马匹拴在洞口能遮挡些风雨的地方,自己则钻进了山洞深处。
洞内阴暗潮湿,但总算隔绝了外面狂暴的风雨。
两人脱下湿透的外衫拧水,相对无言,只听洞外雷声轰鸣,雨声哗啦,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陈希焦躁地在洞口来回踱步,不时探头向外张望,眉头紧锁:“这雨……怎么还不停!”
他低声嘟囔着,语气充满了不耐与担忧,“耽搁了行程,万一误了大事可如何是好!朱仙镇那边……”
一想到萧羽雪独自带着少量人手潜伏在危机四伏的镇中,面对那些不知数量、不知深浅的金兵,他的心就揪得更紧了。
一旁的江云相对冷静些。
她靠坐在洞壁边,看着陈希坐立不安的样子,不由得出声安慰道:“陈希,稍安毋躁。”
她顿了顿,语气放缓,带着一丝难得的调侃,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你放心, 耽搁不了大事的。 你那新娘子……”她笑了笑,“在朱仙镇经营多年,精明强干,又有百名契丹武士暗中策应,自保定然无虞。她啊!跑不了的,定会安安稳稳地等你回去。”
她这番话,既是宽慰,也是由衷之言。
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她亲眼见到萧羽雪对陈希的深情与维护,也见识了她的能力与手段,心中原本的那点醋意早已消散,反而真心觉得他们二人甚是相配,若能相守,必是佳偶。
陈希闻言,脚步一顿,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何尝不知江云是在宽慰他,也知萧羽雪能力出众。
但关心则乱,越是重视,便越是担忧。
他叹了口气,重新走到洞口,望着外面丝毫没有减弱迹象的暴雨,眉头依旧紧锁,低声重复着:“我知道……可是这雨……怎么还不停……”
洞外,雷雨交加,天地苍茫;洞内,心急如焚,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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