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卯时刚过,天光未透。
临安东郊一座不起眼的驿站孤悬于官道旁,青瓦白墙在晨霭中若隐若现。
唯二楼东厢房窗隙间,透出些许摇曳的烛光,恍若破晓前未眠的星子。
七骑快马踏碎晨雾,自官道尽头疾驰而来。
马蹄似裹着厚布,落地只闻沉闷的“嘚嘚”声,显是经过特殊处理,生怕惊扰了周遭的寂静。
马上骑士清一色身着深色夜行衣,一双双眸子精光四射,锐利如鹰隼,在扫视着四周,透着警惕与肃杀。
来到驿站院中,那七人翻身下马,动作利落无声。
虽经长途跋涉,风尘仆仆,但每个人身上却都散发着一股久经沙场的煞气,凛然逼人,连周遭的空气都仿佛被这股寒意冻结,透着说不出的压抑。
厢房内,一直静坐调息的方孟雪霍然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决断。她缓缓起身,对一旁临窗远眺、神色带着几分不安的谢玲儿低声道:“玲儿,随为娘来!教中的兄弟们到了。”
房门轻启,七名黑衣人鱼贯而入,动作整齐划一,如训练有素的军士般默契。进入房内,他们齐刷刷单膝跪地,向方孟雪行了个古怪而庄严的礼节——右手抚胸,左手拇指与食指弯曲相扣,作新月环抱之状,低沉的声音里满是绝对的恭敬:“属下参见教主!”
方孟雪目光如电,缓缓扫过跪地的七人,微微颔首,声音清冷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都起来吧。”
她侧身将略显局促的谢玲儿轻轻推到身前半步,语气稍缓:“玲儿,来,见过教中的诸位叔伯。”
她首先指向跪在最前方左侧的黑衣人。
此人身形不算高大,甚至有些枯瘦,却像一柄收鞘的绝世宝刀,内敛着令人心悸的锋芒。
他脸上覆着一张毫无表情的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深陷的眼窝,眼神空洞而冰冷,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望之令人心生寒意。
“这位是教中左使,‘断魂刀’仇傲天。”方孟雪介绍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倚重,“傲天左使的刀,快如闪电,狠辣绝伦。当年对战苗疆五毒教,他一人一刀独闯万毒窟,斩其教主、长老共一十三人,全身而退。前夜秦府接应,便是他随为娘一同前往。”
仇傲天并未因教主的称赞有丝毫动容,只用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向谢玲儿微微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立在那里,便如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透着彻骨的冷。
方孟雪目光转向右侧一人。
此人与仇傲天的阴冷截然不同,身形挺拔如松,猿臂蜂腰,即便裹着夜行衣,也能看出其下蕴含的惊人爆发力。
他面容俊朗,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角似天然带着一丝慵懒笑意,但若细看,便会发现那笑意底下,藏着鹰隼般的锐利审视与狐狸般的狡黠精明。
“这位是右使白鸿。”方孟雪继续介绍,“白右使剑法轻灵诡谲,尤擅暗杀潜行,江湖人称‘无影剑’。秦府之夜,便是他率队先行探路。”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白右使是教中的智多星,教中诸多计谋,都赖他谋划。”
介绍完左右二使,方孟雪目光扫过后方五人。
这五人装束统一,皆以黑巾覆面,身形气质却各不相同。
“这五位,乃是教中五行护法。”方孟雪言简意赅,“金护法擅使奇门兵刃,硬功外家已臻化境;木护法轻功卓绝,尤善潜伏追踪;水护法水性精通,暗器功夫防不胜防;火护法性子暴烈,烈焰掌有开山裂石之威;土护法则擅长挖掘地道与基建。”
此时,方孟雪目光如炬,率先看向右使白鸿,声音清冷而直接:“白右使,皋亭山大营近日可有异动?李志彪及其麾下五万精锐,与范宗尹之间联络是否频繁?”
白鸿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动作潇洒利落,嘴角那抹慵懒笑意未减,眼神却已锐利如刀:“回禀教主!属下已派得力人手日夜监视皋亭山大营与左相府。”
他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昨日夜间,李志彪派心腹快马入城,直奔左相府递了一封密信。信中详情尚未探明,但范宗尹接信后,独自在书房徘徊良久,神色颇有些惊疑不定。”
方孟雪闻言,眼中寒光一闪,冷哼道:“范宗尹此人,老奸巨猾,首鼠两端!他既想借我圣教之力成事,又暗中与朝廷或其他势力勾连,不得不防!”
她赞许地看了白鸿一眼,“右使安排甚是周密,继续盯紧,一有异动即刻来报!”
“是!”白鸿躬身领命,退后一步。
方孟雪随即转向左侧那如冰雕般的仇傲天,语气依旧沉稳:“傲天左使,我圣教人马集结情况如何?”
仇傲天上前一步,他声音嘶哑低沉,仿佛从冰窖中传出:“回教主!西域总坛及各分舵精选教众一万三千余人,已化整为零,扮作商队、流民、戏班,分十批沿不同路线潜入中原。”
他语速平缓,却字字清晰,“据最新传书,先锋三千人已抵临安西南一百里处的富阳镇。其余人马最迟四月初一,皆可秘密抵达临安城外指定地点集结,沿途未曾惊动任何官府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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