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彭言墨察觉到异样之时,彭羽四人周遭景物毫无征兆地开始扭曲、旋转,脚下的土地仿佛瞬间失去了实质,化为虚无。彭羽只觉身体一轻,如同坠入无底深渊,强烈的失重感攫住了他,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其间夹杂着零星破碎的光影片段。他下意识地试图运转真气,却骇然发现体内元气空空如也,先前与幻象的激战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力量,此刻只能任由这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裹挟着下坠。
这彻底的黑暗并未持续太久。当他的视野再次清晰时,已然置身于一片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漫无边际的花海之中。
目光所及,是亿万朵从未见过的奇花异卉,它们高低错落、无边无垠,一直蔓延至视野尽头,与那奇异的天际线交融。花朵形态万千,有的硕大无比,如擎天伞盖般巍然矗立;花瓣质地奇异,有的剔透如琉璃,内里却自行流转着萤火般朦胧的光泽;花香之浓郁醇厚,竟凝成了肉眼可见的淡粉色雾霭,在空中缱绻飘荡,挥之不去。
花海之上的天穹并非寻常蔚蓝,而是一种柔和而神秘的紫金色,不见日月,却光明遍彻,仿佛光芒是从每一朵花蕊、每一片花瓣以及天空本身渗透而出,共同织就了这片梦幻之光。
彭羽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那浓郁到化不开的花香瞬间涌入肺腑,初时只觉得沁人心脾,异香扑鼻,但片刻之后便骤然转为晕眩与麻痹,四肢百骸迅速泛起无力感。
他心下骇然,立刻屏住呼吸,心中警铃大作——这瑰丽绝伦、宛若仙境的表象之下,每一口花香都暗藏杀机,无声无息地侵蚀着他的神智与体力。
——万花遍天。
与此同时,曹梦菲发现自己正站立于一片波光粼粼、却无边无垠的奇异水面之上。
水面平整得如同最光滑的镜面,清晰地倒映着上方同样空无一物、泛着珍珠灰色柔和光泽的天空,天地一色,使她恍惚间仿佛悬浮于一个巨大无比的灰色球体正中心,彻底迷失了上下左右的方向感。
她尝试着小心翼翼地迈出一步,脚下便轻盈地荡开一圈细微的涟漪,无声无息地向外扩散,直至消失在极远极远的视野尽头,仿佛从未存在过。这绝对的、死一般的寂静,比任何刺耳的噪音都更令人心悸不安。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水中自己的倒影,那倒影竟并未同步她的动作,反而兀自对她露出了一个诡异莫名、充满深意的微笑。曹梦菲心中猛地一惊,几乎是本能地向后急退,却惊觉脚下的“镜面”在这一刻骤然变得柔软而粘稠。
她的双足正不受控制地缓缓下沉,这镜海顷刻间仿佛化为了一片贪婪吞噬一切的无形泥沼,一股冰冷彻骨、直透灵魂的寒意顺着脚踝迅速向上蔓延,冻结血液。更令人恐惧的是,水中那无数个她的倒影此刻都开始扭曲变形,仿佛挣脱了某种束缚,纷纷伸出由水波凝聚而成的、半透明的手臂,无声无息地、执着地向她抓来,试图将她彻底拖入这片万劫不复的死寂深渊。
——镜海沉月。
刘天雪的遭遇则截然不同。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蜿蜒向上、根本看不到尽头的古老阶梯之上。
阶梯并非砖石砌成,而是由洁白湿润的云气凝聚而成,踏上去竟有种柔软而略带弹性的奇异触感,阶梯两侧则是无尽翻滚、汹涌澎湃的云海。整条云阶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在呼啸狂野的罡风中不断震颤、扭曲,甚至偶尔会有局部阶梯骤然溃散成缕缕云烟,又在不远处重新艰难凝聚。
她必须一刻不停地移动,精神高度集中,精准地判断并踩在阶梯相对稳固的瞬间和部位,稍有迟疑或是判断失误,便会一脚踏空,坠入下方那深不见底、云遮雾绕的未知云渊。
凛冽如刀的罡风不仅带来身体上被切割般的痛楚,更裹挟着混乱而狂暴的精神冲击,仿佛有无数细碎而充满恶意的低语在她耳边疯狂嘶鸣,无孔不入地试图扰乱她的心神,瓦解她的意志防线。每向上艰难地迈出一步,风势便更猛恶一分,那无形的精神冲击也更强一重,沉重地压在她的识海之上。
她咬紧牙关,甚至尝到了一丝血腥味,将全部心神用于稳固摇摇欲坠的身形、抵御那无休无止的风啸与魔音,在这条看似永无止境、步步惊心的天梯上艰难跋涉。
——云阶踏浪。
而胡阔,则陷入了一片光线昏暗、气氛压抑至极的密林深处。
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茂密的枝叶层层叠叠,仅有零星几点惨绿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光斑勉强透过缝隙洒落下来,提供着微不足道的照明。
灰白色、厚重粘滞的浓雾在林间弥漫流淌,不仅极大地阻碍了视野,目光难以及远,更奇特的是,这雾气沉重无比,压在他的肩头、背脊,仿佛给他套上了一副无形却真实存在的枷锁,使得每一个最简单的动作都变得异常艰难迟缓,如同在深陷泥潭中挣扎。
林中死寂一片,听不到任何鸟兽虫鸣,万籁俱寂,只有他自己沉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以及脚步拖沓在地面厚厚的枯枝败叶上发出的沙沙声,反而更衬得四周诡秘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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