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一块巨大的、浸透了星辉的墨蓝色天鹅绒,缓缓覆盖了童话公寓。白日的喧嚣与震动仿佛被这深厚的静谧所吸收,但一种潜藏的、新生的悸动却在寂静之下流淌。我坐在窗边,没有点燃灯火,任由渐浓的夜色将我和房间包裹。手中梦笔的微光和桌上梦织卷轴上勾勒出的公寓能量蓝图,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幽蓝而神秘,如同一个跳动着的、等待被聆听的心脏。
主动入梦。这个决定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同时也夹杂着细微的、对未知的敬畏。不再是被动地被拖入潜意识的洪流,而是像一位船长,决定扬帆驶向属于自己的内心海洋。我闭上眼睛,不再抗拒睡意的自然侵袭,而是引导着它,将意识缓缓沉入那片如今已明确归属于我的领域。
意识的过渡平滑而自然。没有往日的坠落感或突兀的场景切换,我仿佛走入了一片温暖而明亮的光晕之中。脚下是柔软如云絮的地面,四周漂浮着是我梦境宇宙的星云——那些由色彩、情绪、记忆和纯粹想象力构成的微小光点,它们和谐地环绕着我,如同温顺的星辰。这里的气息是我所熟悉的,却又无比清新,因为其中不再掺杂一丝一毫他人的意志或扭曲的痕迹。
我“看”向远方。在我的梦境宇宙的边缘,那些原本应该是混沌边界的地方,此刻却显现出一些模糊的、闪烁不定的结构轮廓——那正是童话公寓的投影,是现实世界在我内心世界的倒影。它们看起来有些脆弱,有些部分甚至呈现出半透明的、即将消散的状态,这正是公寓结构不稳定的内在体现。
我抬起手,意念微动。那柄银光闪闪的梦梭出现在我手中,而梦笔则悬浮在我身侧。在这里,它们不再是实物,而是我意志最直接的延伸,是塑造这片领域的神器。
我尝试着回想白天在梦织卷轴上看到的能量蓝图,尤其是那条我艰难修复了一小段的连接通道。立刻,在我面前的虚空中,一幅同样由光丝构成的立体蓝图浮现出来,比卷轴上的更加生动、更具细节。我能看到代表其他房客梦境的光点,它们的光芒比白天更加清晰,但也更加躁动不安,显然,夜晚的梦境活动加剧了这种不稳定。
我的目标,是尝试在我的梦境中,构建一条更长的、通往最近一个光点——那是蓝胡子房间的能量投影——的稳定通道。这不是强行入侵,而是搭建一座桥,发出一个信号。
我凝聚心神,梦梭尖端亮起,引动周围那些属于我的、温顺的梦境能量。它们如同发光的溪流,向我汇聚而来。我以梦梭为引,小心翼翼地将这些能量编织成一条纤细却坚韧的光丝,向着蓝图所示的方向缓缓延伸。
这个过程极其精妙,要求绝对的专注。我不能简单地堆积能量,必须让这条光丝的结构符合两个梦境领域之间自然的“引力”和“频率”。它必须足够坚固以维持存在,又必须足够柔软以避免对另一端的领域造成压迫或伤害。这更像是在创作一首交响乐,每一个音符都必须准确无误,才能达成和谐。
汗水从我的额角渗出,尽管这是在梦中,但精神的消耗无比真实。光丝缓慢地、一寸一寸地向前推进,穿越梦境之间的虚无地带。我能感受到来自蓝胡子那片梦境领域的阻力——那是一种深沉的、充满戒备和痛苦的情绪迷雾,是多年孤僻、恐惧和偏执沉淀下来的潜意识屏障。
我的光丝触碰到这层迷雾的边缘时,几乎被那浓重的暗红色情绪所吞噬。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和压抑感袭来,仿佛要被拖入一个无尽的、充满血腥谜题的回廊。我稳住心神,没有强行突破,而是调整着光丝振动的频率,让它散发出一种温和的、非侵入性的能量波动——那不是探询,不是索取,更不是控制,而仅仅是一种…存在的声音,一种“我在这里,我无意伤害”的简单信息。
时间在梦境中失去了意义。可能过了很久,也可能只是一瞬。那层厚重的迷雾微微波动了一下,阻力似乎减轻了一丝。我的光丝得以再前进一点点,如同嫩芽顶开了坚硬的土壤,终于触及了那暗红色领域最外围的一缕能量。
就在接触的刹那,一幅模糊的画面、一段强烈的情绪碎片沿着光丝汹涌而来,冲入我的意识:
…不是一个完整的梦,而是一个循环的片段。一扇巨大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木门,门上挂着一把沉重的黄铜锁。一只手(是蓝胡子的手,我能感觉到那属于他的、巨大而颤抖的触感)反复地抚摸着锁具,充满了无尽的渴望和同样巨大的恐惧。门后传来细微的、抓挠的声音,像是某种被困住的东西,又像是…低语。一种混合着罪恶感、好奇心和某种病态迷恋的情绪几乎将我淹没…
我猛地收缩了光丝,切断了这过于强烈的共感连接。画面和情绪如潮水般退去,留下我剧烈地喘息,心咚咚直跳。我没有看到具体的恐怖景象,却感受到了那核心的、折磨着蓝胡子的矛盾漩涡——那扇门,既是禁忌,也是他内心黑洞的入口,他既渴望打开它得到解脱或答案,又恐惧着门后可能存在的、他自己也无法面对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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