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精巧而歹毒的设计,让林岳听得心惊肉跳。
“破解它的法子,同样不难。”孟广义的语气依旧平静,“我们有探针。在感觉可疑的地面,先用细长的钢制探针,以不同的角度刺入砖缝试探。如果下面是实心的,探针会有明显的阻力。如果下面是空的,你会感觉到一种瞬间的‘落空感’。更稳妥的法子,是‘听声’。用小锤轻轻敲击地面,实地和虚地的声音,是完全不同的。就像你敲西瓜一样,熟没熟,一听便知。这需要经验,更需要你保持绝对的冷静。”
最后,孟广义的手,指向了代表棺椁的那一块方形的石头。
“第三样,也是最阴损的一样,叫‘毒泥’,也叫‘棺材糊’。”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有些墓主人,会在棺椁的外层,尤其是接缝处,涂抹上一层混合了剧毒物质的泥土或者黏胶。比如用桐油混合砒霜、水银,或者一些从中药里提炼出的毒物。这种毒,平时封在棺材里,闻不到也摸不着。可一旦你开始开馆,撬动棺盖,这些沉睡了百年的剧毒粉尘就会瞬间弥漫开来。只要吸进去一口,神仙也难救。”
林岳的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相比于积沙和翻板这种“硬”机关,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软”机关,显然更加令人防不胜防。
“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能着急去碰棺材。”孟广义警告道,“开馆之前,必须先做好万全的防护,戴上特制的防毒面具。而且,要在棺椁的四周,用醋和烈酒进行喷洒,它们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中和掉一部分毒气。最重要的是,开馆时,人要站在上风口,并且绝不能用蛮力,要用巧劲,让棺盖缓慢地、有控制地打开,给毒气一个挥发的时间。记住,越是接近宝贝的时候,人心就越是贪婪和焦急,也就越容易送命。”
孟广义的讲解,如同剥洋葱一般,将一座古墓中可能遇到的凶险,一层层地、冷静而客观地展现在林岳面前。他没有渲染任何神秘诡异的气氛,而是用近乎于科学解析的方式,将机关的原理和破解之法,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种“祛魅化”的处理,反而让林岳心中的恐惧,被一种更加强烈的、求知的欲望和应对挑战的信心所取代。
讲解完毕,孟广义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转身朝正屋走去。
“现在,回到屋里去。”
当林岳跟着他重新回到桌前,孟广义已经铺开了一张崭新的、空白的图纸和一支绘图用的鸭嘴笔。
“把你刚才看到的,听到的,全部画下来。”他命令道,“墓室的结构,机关的位置,对应的破解方法,以及你认为的安全路线和危险区域,都给我清清楚楚地标注出来。”
林岳拿起笔,一开始还有些生疏,不知该从何落笔。
他闭上眼睛,院子里那个由沙土和石块构成的简易模型,便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孟广义的每一句讲解,每一个动作,都如同电影慢镜头般,在他的记忆里回放。
他惊人的记忆力,在这一刻,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优势。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时,眼神已经变得无比专注。他手中的笔,开始在图纸上稳健地移动起来。
他先是精准地画出了墓道、前室、甬道和后室的平面结构图,比例和相对位置,与沙盘模型一般无二。紧接着,他在后室的顶部,用细密的点,标注出了“积沙层”的危险区域,并在旁边用小字注明:“洛阳铲辨土,警惕土样松散”。
随后,他在甬道的正中央,画下了一个带有旋转箭头的长方形,代表“翻板机关”,旁边标注:“探针试探,敲击听声,缓步慢行”。
最后,他围绕着代表棺椁的方框,画上了一圈波浪线,并用一个骷髅头的符号,标示出“毒泥”的巨大风险,附注:“通风上风口,开馆忌急,必备防护”。
他画得一丝不苟,极为细致,甚至根据自己的理解,在图纸上标注出了他认为的承重结构和墙体的薄弱点,并且规划出了一条从入口到棺椁所在地的、他认为最安全的行进路线。
整张图纸,布局清晰,信息详尽,逻辑严密,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简单的课堂笔记,更像是一份可以直接用于实战的、专业水准极高的行动预案。
孟广义就站在他的身后,默默地看着他画完整张图,一言不发。
当林岳落下最后一笔时,孟广义才拿起那张还散发着墨香的图纸,仔细地端详了片刻,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脑子清楚,手也稳。”
他将图纸放在桌上,目光再次变得深邃起来。
“到了底下,四周一片漆黑,空气混浊,地形复杂,人心一旦慌乱,再聪明的人也会变成没头的苍蝇。那个时候,唯一能指引你的,就是你脑子里这张图。”
“你现在画一遍,就等于在你自己的脑子里,已经把这条路,来来回回地走了一遍。哪里有坎,哪里有坑,你都一清二楚了。记住,”孟广义的声音,充满了过来人的经验之谈和深刻的人生哲理,“盗墓,盗的不是墓,是人心。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墓里的机关和粽子,而是我们自己心里的恐惧和贪婪。任何时候,都不能慌。脑子,永远比你手里的任何工具,都重要。”
喜欢最后的把头请大家收藏:(www.38xs.com)最后的把头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