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他既然敢当着全洛阳江湖同道的面,将这根金线拿出来,并言之凿凿地称其来自“东周天子的金缕玉衣”,那么,这背后,一定隐藏着某种超乎常人想象、足以颠覆现有认知的惊天秘密!这根看似普通的金线,绝对有更深、更复杂的门道!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台下的议论声渐渐平息,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道题,是个死局,是个无解的阳谋。没有人敢上前挑战,生怕一开口,就成了全场的笑柄。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这场“文斗”将以一个虎头蛇尾的局面收场时,在李三那充满嘲讽和期待的目光中,林岳,却缓缓地,一步一步地,再次走上前去。
他这一动,立刻又将全场的焦点,重新拉回到了自己身上。
“这小子,还真敢上啊?”
“疯了吧?这明显是个坑啊!”
林岳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他走到八仙桌前,再次对九爷行了一礼,然后,他并没有像任何人想象的那样,去拿起或者触碰那卷金线。
他只是弯下腰,将自己的脸,凑近到离那卷金线只有几厘米的距离,然后,就那么静静地,仔细地观察着。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瞳孔在昏黄的灯光下,收缩成了两个极其微小的点。他那双仿佛能洞穿时光的“神眼”,在这一刻,被催动到了极致。他看的,不是金线的粗细或者成色,而是金线表面那些在岁月的侵蚀下,留下的、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百倍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微观痕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一分钟,两分钟……足足五分钟过去了。
林岳就那么保持着那个极其耗费体力的弯腰姿势,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塑。
就在台下的人开始觉得不耐烦,李三嘴角的冷笑越来越浓时,林岳,缓缓地直起了身。
他先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刚刚完成了一场穿越千年的时空旅行。然后,他转向九爷,眼神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与震撼,沉声说道:“九爷,这道终极考题,晚辈斗胆,试着解一解。”
说罢,他没有等九爷回应,便猛地转过身,面向台下所有的人,用一种清晰而又充满了力量的声音,平静地开口了。
他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为之一振。
“在座的各位前辈,都说东周不可能有金缕玉衣,因为这是汉代的制度。这句话,对,也不对。”
他开始了他的惊天推论。
“说它对,是因为我们目前所有出土的实物和文献,都明确地将‘金缕玉衣’这种以金线将玉片编缀成衣的形制,指向了汉代。但是,”他的话锋猛然一转,变得高亢而有力,“说它不对,是因为金缕-玉衣的‘思想’和‘雏形’,其源头,恰恰就在周代!《周礼·春官·典瑞》中曾有明确记载,天子下葬,需以玉敛尸,具体分为‘含玉’、‘握玉’、‘覆玉’等多个等级,统称为‘敛玉’。其中最高等级的‘覆玉’,便是用大量的玉片,覆盖亡者的全身,以求达到尸身不腐、灵魂飞升的目的。这,就是金缕玉衣最原始的‘原型’!”
“只不过,受限于当时的技术水平,周代的工匠,还无法制造出足够坚韧和纤细的金线,来将成千上万的玉片完美地编缀成一件‘衣服’。所以,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用更为柔软坚韧的丝线,将玉片一片片地缝缀在织物之上,再将这件‘玉片单衣’,覆盖在天子的身上。从形式上看,它与汉代玉衣有别,但从功能和思想上看,它,就是最早的‘玉衣’!”
林岳的这番话,引经据典,有理有据,瞬间就将在场所有自诩为“行家”的人给镇住了!因为他说的这些,虽然偏门,却都-是实实在在的、记载于古籍之中的内容!
他顿了顿,给了众人一个消化的时间,然后,他的目光,如同一把犀利的解剖刀,再次回到了那卷金线之上。
“所以,现在问题的关键就来了。如果东周天子用的是丝线缀玉,那九爷这卷汉代工艺的金线,又是从何而来?”
他没有卖关子,直接抛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答案!
“这卷金线,并非用于编缀玉片!恰恰相反,它,是一段跨越了数百年时光的、惊心动魄的历史的唯一见证!”
“我大胆推断,在西汉时期的某一位权势滔天的盗墓王侯,动用其力量,成功地找到了那座传说中的东周天子大墓!当他进入墓室,看到那位沉睡了数百年的先祖天子身上那件早已腐朽不堪的‘丝缕玉衣’时,一种混杂着对先祖的敬畏、对自身功业的炫耀以及企图借先祖龙气为己用的复杂情绪,驱使他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他要为这位东周天子,重新‘穿’上一件符合他汉代审美和制度的、真正意义上的金缕玉衣!”
“于是,他命令当时最顶级的工匠,用当时最顶级的、只有他这个级别的王侯才能动用的‘掐丝焊接’工艺,制造出了这卷金线。然后,他们小心翼翼地拆下那些依旧覆盖在天子身上的古老玉片,按照汉代玉衣的制度,重新打孔,重新编缀!所以,这根金线,之所以呈现出汉代的工艺特征,但它的表面,却留下了被更古老的、早已腐朽的丝织物长期覆盖所产生的、极其不规则的酸性腐蚀痕迹!在线身的某些地方,甚至还有两种不同时期的、成分完全不同的墓土所形成的混合包浆!这,就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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