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连续两次技惊四座之后,整个废弃调车厂内的气氛,已经发生了微妙而又彻底的转变。如果说一开始,众人对林岳这个年轻人还抱持着审视、怀疑甚至轻蔑的态度,那么现在,这些情绪早已被一种混杂着震惊、钦佩乃至敬畏的复杂情感所取代。
今夜的鬼市,俨然已经变成了林岳一个人的舞台。他用那渊博到令人感觉可怕的知识储备和滴水不漏的逻辑推理,将两件看似诡异莫名的“邪物”,轻松写意地还原成了科学与工艺的结晶。这种化腐朽为神奇、拨云见日的强大能力,正是“掌眼”这门手艺的最高境界!
李三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身后的南派众人也个个噤若寒蝉,再不敢发出半点嘲讽之声。他们终于意识到,今晚他们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初出茅T-L的“小屁孩”,而是一头真正深不可测的“麒麟”!
高台之上,九爷看着台下鸦雀无声的众人,以及脸色铁青的李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要的就是将气氛烘托到顶点。他缓缓伸出手,将盖在托盘上最后那块红布,猛地一下揭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瞬间聚焦在了那托盘之上。
然而,当他们看清那第三件、也是最后一件考题的真面目时,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随即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没有想象中的奇珍异宝,没有造型诡异的古物。
托盘中央,静静地躺着的,只是一卷缠绕在小小木轴上的……金线。
那金线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因为年代久远,表面已经蒙上了一层灰暗的包浆,失去了黄金应有的璀璨光泽。它就那样安静地躺在那里,与前两件出场时自带“声光特效”的考题相比,简直朴素到了寒酸的地步。
“这……这是什么意思?”人群中响起了窃窃私语。
九爷似乎对众人的反应早有预料,他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将那卷金线拈起,放在八仙桌上,然后缓缓开口,而他接下来说的话,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人群中瞬间引爆!
“各位,”九爷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这第三件东西,既是今晚的最后一道考题,也可以算是那件‘主菜’的添头。此线,并非凡物,它,取自一件从未现世、也从未有过任何记载的……东周天子的金缕玉衣!”
“轰——!”
九爷的话音刚落,台下瞬间便炸开了锅,声浪几乎要将这厂房的顶棚给掀翻!
“什么?东周天子的金缕玉衣?开什么玩笑!”
“九爷怕不是老糊涂了吧!但凡对历史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金缕玉衣是汉代的制度,东周那时候哪儿来的这玩意儿!”
“没错!史学界公认,目前发现的最早、最完整的金缕玉衣,是西汉中山靖王刘胜夫妇那两件!东周天子,最多也就是用个‘缀玉面罩’,不可能有全身的玉衣!”
“看一根破线,就要我们推断出整件玉衣?这怎么可能!这不是考眼力,这分明是神仙才能办到的事!”
质疑声、嘲笑声、议论声,此起彼伏。就连南派的李三,此刻也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这最后一道题,其难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前面两道。这不再是简单的文物鉴定,这,是一个巨大的、充满了恶意和陷阱的知识盲区。
他身旁那个早已颜面扫尽的“专家”,此刻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挽回颜面的机会,他压低了声音,急切地对李三说道:“三爷,这题有诈!绝对有诈!九爷这个老狐狸,他就是故意拿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东西来刁难我们!东周,绝对不可能有金缕-玉衣!这是铁一般的历史常识!他拿这根破线出来,就是想看着我们往他设的套里钻,想让我们当众出丑!我们千万不能上当!”
李三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他也认为,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林岳,心中冷笑连连。前面两题,算你小子知识面广,还能用些偏门的科学道理解释过去。但这第三题,却是基于整个考古学界公认的“铁律”,我看你这次还怎么圆!
他决定按兵不动,甚至还幸灾乐祸地想,最好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主动跳出来,然后被九爷这个老狐狸当众羞辱,那才叫大快人心!
然而,此刻的林岳,却并没有像李三想象的那样急于表现。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台下,目光凝视着桌上那卷暗淡无光的金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的大脑,如同一台高速运转的超级计算机,飞快地检索着所有与“玉衣”、“周礼”、“金线工艺”相关的知识。他的知识储备,同样在第一时间就告诉他,南派那个专家的判断,是正确的。金缕玉衣,确确实实是汉代才成熟并被制度化的丧葬形式。
但是,一个巨大的疑问,也同时在他心中升起。
九爷,是何等人物?他是在洛阳这片古玩深水里浸淫了一辈子的老狐狸,眼力之毒,心机之深,堪称一代枭雄。他会犯下如此低级的、将东周与汉代制度混为一谈的历史常识性错误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