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和吴勇冲出山神庙时,夜色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李沫云的残魂按约定先行返回老槐树,两人借着星辉一路奔行,踏入迷魂村的刹那,一股死寂的寒意便裹了上来,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子。
村子的景象比想象中更惨烈——东倒西歪的土坯房堵死了大半条路,断梁上悬着的破窗纸在阴风里簌簌作响,像无数冤魂在低泣;地上的裂缝如蛛网般蔓延,最深的地方能轻松塞进半条胳膊,黑黢黢的洞口吞吐着寒气,隐约可见底下蠕动的黑影,不知是蛇虫还是别的什么邪物。几个幸存的村民蜷缩在断墙后,眼神空洞如枯井,看到两人靠近,只是麻木地张了张嘴,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仿佛早已被恐惧抽干了魂魄。
“往这边走,有条近路。”吴勇咬着牙在前头带路,右腿的伤口被碎石磨破,血渍浸透了裤管,每走一步都踉跄一下,却依旧迈着急促的步子。他对村子的每一寸土地都了如指掌,专挑坍塌较轻的巷道穿行,脚边踢到的石块发出“咚”的闷响,在死寂的村里格外刺耳,像是敲在紧绷神经上的鼓点,一下下撞得人心头发紧。
江流紧随其后,桃木剑在掌心微微震颤,剑身上的符文泛着淡金微光——这是邪祟气息过浓时的预警。他不时回头望向身后,确认没有黑影尾随,心里却越发沉重:刚才在山神庙外感受到的那股恶意,此刻正像潮水般往村中心聚拢,浓得化不开,显然与老槐树脱不了干系。
越靠近老槐树,空气越发阴冷,仿佛有无形的冰针顺着毛孔往骨头缝里钻。路边的野草早已枯死,呈诡异的灰黑色,踩上去“咔嚓”作响,像碾碎了一地骨灰。一股淡淡的腥甜混着腐土味飘来,江流皱紧眉头,这气味比寻常怨气更烈,带着活物腐烂的腥气,绝非善类,倒像是某种大型邪物苏醒时散出的气息。
终于,老槐树的轮廓在黑暗中显现。它像个沉默的巨人,粗壮的树干需三人合抱,树冠在夜风中张牙舞爪,枝桠间缠绕着浓如墨的黑雾,仿佛随时会化作巨手将人拖入深渊。树干周围的土地已变成墨黑色,踩上去黏糊糊的,像是踩在未干的血泥里,还带着一丝诡异的温热,仿佛底下埋着活物。
一道暗红影子从树干里缓缓显形,李沫云的红衣在黑夜里格外刺目,只是她的身影比在庙里时淡了许多,黑雾缭绕的脸上凝着寒霜,血色眼眸里满是焦灼。“你们来了。”她的声音带着疲惫,目光扫过吴勇渗血的裤腿时,黑雾微微波动,似有不忍,“主魂刚才又被冲撞了,镇魂钉的金光弱了大半,再这么撞下去,撑不到天亮。”
吴勇的脸瞬间白了,也顾不上腿上的疼,踉跄着冲到树干前,伸手扒开堆在根部的稻草人。那些稻草人是他白天特意堆的,本想遮掩入口,此刻却像被什么东西啃过般残缺不全,稻草里缠着几根黑色发丝,在风里轻轻扭动,细看竟像是女人的长发,末端还沾着暗红色的血痂。
“就是这里。”他指着被稻草覆盖的凹陷处,那里的树皮比别处更黑,刻着几处不易察觉的纹路,“镇魂钉的阵眼入口被我用‘障眼符’藏了,寻常人看就是块烂树皮,只有灵力能破。”
江流走上前,桃木剑轻轻一挑,覆盖的稻草应声散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钻进的树洞。树洞黑得像泼了墨,深不见底,隐约传来“嘶嘶”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吐信,又像是气流穿过缝隙的呜咽,听得人头皮发麻,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进去。”江流往旁边让开身位,掏出火折子吹亮,橘红色的火光在黑暗中跳动,勉强照亮树洞入口,“我给你掌火。记住,只修你动过的‘催煞符’,千万别碰中央的‘锁魂印’,那是连着王妃主魂的,动了会伤她根本。”
“王妃,守住入口,别让任何活物靠近。”他又叮嘱李沫云,目光锐利如鹰,扫过周围的黑暗,“刚才来时看到西边有黑影在动,恐怕是被怨气引来了别的东西,多加小心。”
李沫云点点头,黑雾骤然铺开,像道薄墙将树洞围住。她抬手一挥,几缕黑雾化作尖刺扎进周围的土地,瞬间响起几声细碎的惨叫,想来是藏在暗处的邪物被惊动了,黑雾上随即溅上几点暗红,不知是血还是别的污秽。
吴勇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摸出刻刀和朱砂,弯腰钻进树洞。火折子的光被江流举着送进来,照亮了里面的景象——树洞比想象中更窄,仅容一人跪行,树壁上刻满密密麻麻的符文,红得像血,有些地方已发黑,显然被怨气侵蚀了,边缘卷翘,像是即将脱落的痂皮。
“这些是‘聚阴符’,引怨气入阵用的。”吴勇跪在地上,撅着屁股小心翼翼地往前挪,生怕蹭掉墙上的符文,动作笨拙却透着虔诚,“我当年就是改了这几处……”他指着几个发黑的符文,声音发虚,带着悔意,“把‘引煞’改成了‘催煞’,想让表妹的怨气长得快些,早点冲破镇魂钉……现在想来,真是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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