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3工业区的空气变了味。
先前弥漫在每一寸角落的灰雾早已散去,那股呛人的铁锈味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三种更刺鼻的气息——弥漫在人群缝隙里的“背叛味”,混着汗臭与恐惧,是刚从同伙手里抢过生机的惶惶不安;溅在碎石地上的“血腥味”,新鲜的、粘稠的,顺着断墙的裂缝往下淌,在地面晕开深色的痕迹;还有最让人作呕的“酸臭味”,那是人性在绝境里发酵出的欲望、贪婪与疯狂,黏在每个人的衣领上,挥之不去。
最后的内讧终于平息了。
刚才还站在人群里发号施令的头目们,此刻像堆被随意丢弃的垃圾,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蝎子男的喉咙被他自己的匕首划开,鲜血浸红了胸前的纹身,那只张牙舞爪的蝎子此刻像褪了色,软塌塌地趴在凝固的血渍里;光头头目后脑挨了一铁棍,脑浆混着血黏在碎石上,他那只总用来扇手下耳光的右手,还保持着攥拳的姿势;另外两个小队长死得更狼狈,一个被乱拳打烂了脸,一个被人从背后捅穿了肚子,临死前还抓着地上的杂草,像是想抓住最后一丝活命的机会。
“胜利者”们散在四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有人扶着断墙弯腰干呕,嘴角还沾着刚才厮打时溅上的血;有人瘫坐在尸体旁,双手反复摩挲着自己的胳膊——刚才就是这双手,按住了曾经要“跟着混饭吃”的头目;还有个年轻点的劫匪,盯着自己沾血的掌心,眼神发直,嘴里喃喃着“我活下来了”“有吃的了”,脸上残留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眼底却飘着对未来的、虚无缥缈的幻想。
战俘。食物。庇护。
这三个词像三根救命稻草,牢牢攥在他们心里。他们以为刚才放下武器、反杀头目,就等于踩上了活命的跳板——哪怕只是“有限的食物”,哪怕只是被关起来当战俘,也比死在秦霜的枪口下、或是被深渊里的怪物吞掉强。
没人注意到,夏晚晴早已从仓库屋顶消失;也没人听见,远处厂房深处传来的、极其轻微的机械转动声。他们沉浸在“活下来”的幻觉里,完全没意识到,夏晚晴口中的“审判”,从来都不是让他们反杀头目那么简单——真正的审判,才刚刚拉开序幕。
突然,一阵轰鸣炸开。
不是爆炸的巨响,没有火光,没有碎石飞溅,那是一种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共振——从头顶的铁皮屋顶传来,从脚下的水泥地面传来,从左右两侧的废弃厂房里传来,低沉、厚重,像无数台隐藏的电机同时启动,震得人脚底发麻,耳膜发疼。
紧接着,所有人都看见——B-3工业区里,那些散落在各处的废弃厂房、仓库、车间的卷帘门,在同一瞬间,轰然落下!
厚重的钢铁卷帘门带着刺耳的摩擦声,从轨道里急速下坠,“哐当——”一声砸在地面上。第一声落下时,还有劫匪下意识地抬头看;可当第二声、第三声、第十声……上百扇卷帘门同时砸向地面时,所有人都僵住了——那些卷帘门严丝合缝地封住了每一个出口,连墙根下的狗洞都被预先准备好的钢板堵死,整个工业区瞬间变成了一座彻底封闭的铁棺材,密不透风,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怎、怎么回事?!”有人慌了,爬起来就往最近的卷帘门跑,用拳头使劲砸着冰冷的钢铁,“开门!放我们出去!不是说给我们战俘身份吗?!”
没人回应。只有他的拳头砸在门上的闷响,在死寂的工业区里回荡,显得格外绝望。
就在这时,光,亮了。
不是阳光,不是灯光,是一种带着幽蓝调的、诡异的紫色光芒。先是从最东侧的厂房屋顶亮起,紧接着,每一座厂房的通风口、每一个隐蔽的角落、每一处断墙的缝隙里,都有这种紫光爆发出来——上百个预先安装在暗处的大功率紫外线探照灯,在同一秒被点亮,紫色的光柱像无数把利剑,刺穿了工业区的黑暗,瞬间将这片钢铁丛林,染成了一片泛着冷意的、死亡般的深海。
“啊——!”
一声无声的惨叫突然在阴影里炸开。不是人喊出来的,是从那些藏在断墙后、管道缝里、卷帘门死角处的噬光者口中发出来的——它们原本躲在阴影里,等着内讧结束后出来捡“残羹剩饭”,等着把这些虚弱的人类拖进黑暗里撕碎。可紫色的紫外线一照过来,它们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那些覆盖着黏液的灰色皮肤,在紫光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僵硬、粗糙,像被瞬间抽干了水分的树皮;它们原本扭曲的肢体,此刻固定在原地,连最灵活的利爪都抬不起来;有些刚从深渊边缘爬进来的噬光者,半个身子还在黑暗里,被紫光照到的前半身已经彻底石化,后半身却还在徒劳地扭动,最后硬生生被自己“扯”成了两半。
短短几秒钟,上百只噬光者变成了一尊尊姿态扭曲的恐怖雕塑——有的保持着扑击的姿势,爪子前伸,嘴里还露着尖牙;有的蜷缩在地上,像是想躲开光线,却被永远定格在挣扎的瞬间;还有的互相缠在一起,石化后变成了一团扭曲的、丑陋的“雕塑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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