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没有响。
既不是基地外围的红外触发警报,也不是内部安防系统的声光警报——最先打破中央控制室沉寂的,是巡逻队专用频道的内部通讯。
电流杂音裹着声音钻出来,每一个字都压得极低,像被一只攥紧的手掐在喉咙里,即便刻意压低,那股极力克制的紧张还是顺着通讯器缝隙溢出来,在安静的控制室里落得清晰。
“紧急通报——三号气密门外,发现一个不明包裹。”
通讯器里的话音刚落,秦霜的手指瞬间停住了。
她原本正低头给战术匕首上保养油,浸了油的棉布还搭在膝盖上,瓶盖悬在半空,透明的油液顺着瓶口边缘凝了颗小珠,迟迟没滴下来。下一秒,她猛地抬起头,目光像骤然出鞘的两把匕首,锋刃劈开控制室里凝滞的空气,精准地落在陆沉脸上。
可陆沉的视线没动。
他自始至终盯着面前悬浮的全息沙盘,连眼睫都没颤一下。沙盘里是白芷手绘的净化者基地草图,此刻已经被他用后台数据完整建模——灰雾笼罩的建筑群、交错的通风管道、标注着“核心实验室”的隐蔽区域,全都化作可无限放大的三维结构,像一座被困在光影里的立体迷宫,每一条通道的拐角都泛着冷白的光。
直到通讯器里又传来巡逻队员的请示声,陆沉才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半分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性。
“带回来,最高隔离级别,全程用机械臂转运,不许任何人直接接触。”
十分钟后,隔离观察室的金属检验台亮起冷蓝色的消毒灯。
那个被巡逻队带回来的包裹就放在台面中央,不大,巴掌宽的方形,外面裹着一层肮脏的油布——不是基地常用的防水帆布,是那种在灰雾里泡过很久的旧布,布面上还沾着黑褐色的泥垢,那是灰雾长期侵蚀后特有的痕迹,触目惊心。
穿全套防化服的突击队员站在隔离玻璃外,指尖操控着机械臂。金属爪钳小心翼翼地勾住捆绑油布的麻绳,一点一点往外抽——麻绳早被湿气泡得发脆,抽拉时发出“吱呀”的轻响,在寂静的观察室里格外刺耳。
随着麻绳脱落,油布应声散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既不是预想中的爆炸装置,也不是装着不明试剂的容器——那是一块布,一块被血彻底浸透的白色棉布。血已经干透了,原本鲜红的颜色氧化成了令人作呕的黑褐色,硬邦邦地板结在布面上,连棉布的纹理都被血块堵得模糊。
秦霜凑到防弹玻璃前,眉头瞬间拧紧。她看得清楚,布料的边缘还留着缝补的针脚,针脚细密规整,是基地实验服特有的做工——那分明是一件实验服的袖口,被人从衣服上硬生生撕了下来。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血布中央。
几块黄色的碎屑黏在凝固的血块上,是光合食品压缩饼干的残渣——那种基地全员每天都要领取的口粮,此刻却被人用蛮力碾碎,一点一点按进硬邦邦的血块里,碎屑的边缘还沾着血丝,像被揉进祭品里的杂质,透着一股赤裸裸的恶意与亵渎。
而在血布旁边,还放着一张卡片。
不是什么特殊材质,就是用最普通的硬纸板裁成的,边缘剪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临时做出来的。卡片上只有一行字,用黑色碳素笔写的,字迹潦草得几乎要飞起来,可每一笔都透着刻意的傲慢,像有人故意用这种张扬的笔迹挑衅。
“偷来的东西,该还了。”
秦霜的瞳孔猛地一缩。
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从她身上弥漫开来,连周围的空气都像是降了温。她的手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攥紧了腰间的枪柄,战术枪套的卡扣被按得“咔嗒”响,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谁干的?!”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尾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戾气。
陆沉没回答。
他站在玻璃另一侧,比秦霜离得更远些,却像是能穿透那层厚重的防弹玻璃,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张卡片,盯着那行嚣张的字迹。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那里曾无数次握过笔,签过战略报告,也审核过无数份机密文件。
就在这时,他的大脑里像是有个生锈的开关被猛地按下。
一个尘封了七年的数据库瞬间被激活,无数份文件的虚影在脑海里闪过——加密的军方报告、实验数据记录、人员档案……最后停在一份边缘标着“光合计划·绝密”的文件上。
他认得这个笔迹。
七年前,他还是军部战略分析室的核心成员,曾被临时抽调审核一份军方与“光合计划”联合实验室的交叉文件。那文件级别极高,全程在密闭阅览室查看,连记录都要用专用加密笔。而在文件末尾的“审核意见”栏里,有一个签名的笔迹,和此刻卡片上的字迹如出一辙——同样的潦草,同样的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傲慢,连收笔时那道刻意拉长的撇,都分毫不差。
那个名字,他也记得。
净化者武装部队最高指挥官,同时也是“光合计划”最初的创始人之一——周明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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