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清风市西郊、依山傍水、戒备森严的“天龙苑”八号别墅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这里是远山集团董事长贺远山的宅邸,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一座现代化的堡垒。隔音效果极佳的书房里,只开着一盏柔和的落地灯,光晕笼罩着巨大的红木书桌。贺远山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的深色中式便服,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手里盘着一串油光水亮的沉香木念珠,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仿佛窗外清风市正在掀起的惊涛骇浪与他毫无关系。
然而,站在书桌前方的周振邦,却是另一番光景。他早已没了在酒店时的“沉稳”,头发凌乱,西装皱巴巴,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虽然极力保持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和闪烁不定的眼神,彻底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惶。
“贺董……情况……情况有点失控了。”周振邦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掩饰不住的恐慌,“赵明……没救过来,医院刚宣布死亡。那个服务员邓阿姣,被市纪委秦明心当场带走了。我……我已经尽力封锁消息,但……但市局刑侦支队和纪委的人来得太快,而且……而且直接上了顶楼,说要找李建国核实情况……”
贺远山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不紧不慢地盘着念珠,声音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核实情况?核实什么情况?李建国同志昨晚宴会中途身体不适,提前回房休息了。楼下KTV发生的治安案件,他怎么会知道?纪委的同志,办案也要讲程序,讲证据嘛。”
周振邦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如捣蒜:“是是是!贺董您说得对!李书记确实很早就因身体不适休息了,对楼下发生的事情完全不知情!我……我马上再去跟下面的人统一口径!绝对不出纰漏!”
“纰漏?”贺远山终于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地扫了周振邦一眼,那目光却让周振邦感觉像被冰冷的毒蛇舔过皮肤,寒意刺骨,“纰漏已经出了。现在要想的,不是如何掩饰纰漏,而是如何把纰漏带来的影响,降到最低。甚至……能不能把纰漏,变成机会。”
“机会?”周振邦有些茫然。
“赵明死了,是坏事,也是好事。”贺远山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他知道的太多,嘴巴又不严,迟早是个隐患。现在这样,倒也干净。至于那个服务员……”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光芒,“落在秦明心手里,是有点麻烦。但活人的话,可以信,也可以不信。关键是,不能让一些不该说的话,传到不该听的人耳朵里。”
周振邦心领神会,眼中掠过一丝狠厉:“我明白,贺董。我知道该怎么做。医院那边,还有……路上,我都会安排妥当,确保万无一失!”
贺远山不置可否,换了个话题:“李建国那边,现在怎么样?”
“估计……已经吓破胆了。”周振邦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纪委的人突然上去,够他喝一壶的。不过贺董放心,他不敢乱说,他和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乱说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嗯。”贺远山微微颔首,“适当的时候,可以再给他点点火,让他更清楚地知道,离开了我们远山这条大船,他在清风市,寸步难行,甚至死无葬身之地。要让他彻底依赖我们,恐惧我们。”
“明白!我会把握好分寸。”周振邦连忙应道。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然后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精干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是贺远山的首席智囊,被称为“师爷”的孟谦。孟谦先是向贺远山微微躬身,然后对周振邦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贺董,刚刚收到消息。”孟谦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天明集团那边,有动静了。”
贺远山盘着念珠的手微微一顿,眼中终于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哦?魏天明那条老狐狸,终于忍不住要下山捡便宜了?”
“是。”孟谦推了推眼镜,“我们安排在那边的人汇报,魏天明一个小时前紧急召见了他的儿子魏海潮和四海帮的刀疤刘。虽然具体内容不详,但估计……是针对赵明死的这件事。他们很可能想趁机把水搅浑,甚至……把火引到我们身上。”
周振邦闻言立刻急了:“贺董!天明集团这是想落井下石!我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让金龙帮的兄弟……”
“闭嘴!”贺远山冷冷地打断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动不动就打打杀杀,能成什么大事?魏天明想看笑话,想趁火打劫,由他去。清风市这盘棋,不是他想象得那么简单。”
他看向孟谦:“师爷,你怎么看?”
孟谦沉吟片刻,缓缓道:“魏天明此举,在意料之中。他觊觎清江新区已久,一直苦于没有突破口。赵明一死,李建国被困,他肯定认为这是打击我们、抢夺地盘的好机会。不过,他可能低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也低估了……新来的陆书记。”
“陆明……”贺远山轻轻念着这个名字,眼神深邃难测,“这个空降兵,背景神秘,作风强硬,他一来,清风市多年的平衡恐怕就要打破了。赵明的死,对他而言,是挑战,或许也是立威的机会。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和天明集团斗气,而是要看清大势,顺势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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