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后,秦明心心情沉重地回到办公室。他屏退了秘书,独自一人站在窗前,望着楼下院内的车水马龙。阳光明媚,但他的内心却布满阴霾。孙为民等人看似“一致推荐”楚峰,实则包藏祸心,这让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愤怒。在清风市这潭深水中,想要做点实事,竟是如此艰难。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秦明心收敛心神,沉声道。
门被推开,政策研究室主任方鹿鸣走了进来。他年纪与秦明心相仿,约莫五十多岁,但气质儒雅,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穿着合体的中山装,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浑身透着一股书卷气。他是秦明心的大学同窗,两人私交甚笃,但方鹿鸣醉心学术和政策研究,平时并不过多参与纪委的具体事务性工作。
“明心书记,没打扰你吧?”方鹿鸣微笑着,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鹿鸣啊,来得正好,快坐。”秦明心看到老同学,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些,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引他到沙发坐下,亲自给他泡了杯茶,“你可是稀客,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给你送一份关于优化清风市民营经济发展环境的调研报告草案,请你审阅。”方鹿鸣将文件夹放在茶几上,接过茶杯,道了声谢。他抿了一口茶,看似随意地问道:“刚才看你们小会议室门关着,是在开重要会议?我看孙书记他们出来时,脸色都挺凝重。”
秦明心叹了口气,在方鹿鸣对面坐下,揉了揉眉心:“还能有什么事,就是落实陆明书记指示,研究成立清江新区核查专班的事。唉,别提了,一肚子气。”
“哦?遇到难题了?”方鹿鸣放下茶杯,关切地问。
“难题?何止是难题!”秦明心苦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懑,“简直就是一场‘甩锅’大会!一个个平时说起来头头是道,真到了要扛事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变着法地找理由推脱,最后竟然……唉!”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方鹿鸣静静地听着,镜片后的目光深邃而平静。他沉吟片刻,缓缓道:“清江新区,水深浪急,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大家有顾虑,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谁都知道,那里面牵扯的利益太大了。碰了,可能就是粉身碎骨。”
“是啊,粉身碎骨!”秦明心重重一拍沙发扶手,声音提高了八度,“可我们是干什么的?我们是纪委!是党内监督的专责机关!如果连我们都前怕狼后怕虎,都想着明哲保身,那清风市的政治生态还有救吗?老百姓还能指望谁?!陆明书记初来乍到,就有这样的决心,我们这些老清风,难道连这点担当都没有?!”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胸口微微起伏。方鹿鸣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给他续上茶水。
秦明心发泄了一通,情绪稍稍平复,自嘲地笑了笑:“鹿鸣,让你见笑了。我也是……心里憋得慌。”
“我理解。”方鹿鸣点点头,语气温和而真诚,“越是艰难的时刻,越需要中流砥柱。只是,选择合适的‘砥柱’至关重要。用人得当,事半功倍;用人不当,满盘皆输。”
“是啊,人选是关键。”秦明心靠在沙发上,疲惫地闭上眼,“可现在……唉,有些人倒是‘一致推荐’了一个人选。”
“哦?谁?”方鹿鸣看似随意地问道。
“监察二室的副主任,楚峰。”秦明心睁开眼,看着方鹿鸣,想从老同学脸上看出些什么。
“楚峰?”方鹿鸣微微挑眉,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随即轻轻点了点头,“是那个小伙子啊……我有点印象。”
“你了解他?”秦明心坐直了身体。方鹿鸣平时不太过问具体人事,他能对楚峰有印象,让秦明心有些意外。
“谈不上多了解。”方鹿鸣摆摆手,语气平和,老友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不慌不忙地说:“你别光看级别和岗位。这小子是清江大学经济学院的高材生,正儿八经的名牌大学毕业,底子扎实得很。关键是,他出身就在我们省,老家是云雾山里头那个有名的贫困村——楚家洼。他是那个穷山沟里飞出的第一只金凤凰,第一个考上名牌大学的大学生!”
“感觉怎么样?”秦明心追问。
方鹿鸣没有立刻回答,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沉吟了片刻,仿佛在仔细斟酌词句。然后,他放下茶杯,目光坦诚地看向秦明心:“明心,既然你问起,我就以老同学的身份,谈谈我个人的、不成熟的看法。”
“你说。”秦明心凝神静听。
“楚峰这个年轻人,”方鹿鸣缓缓道,“首先,人品是正的。我观察过他,眼神清澈,行事有股子正气,不是那种蝇营狗苟、趋炎附势之人。这一点,在当下的环境里,尤为难得。”
这个年轻人就像一块璞玉,缺的只是一个机会和一个舞台。他现在就像一颗沉默的钉子,被放在不显眼的位置,但若用在关键处,或许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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