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呼声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剪刀瞬间剪断。
整个仓库,死寂无声。
前一秒还洋溢着狂喜的脸,此刻都僵硬地凝固在半空中,只剩下错愕和茫然。
那股刺鼻的,像是烧焦了塑料混合着臭鸡蛋的味道,从电弧炉的顶部迅速弥漫开来,钻进每个人的鼻腔。
它宣告着一场短暂的胜利,已经化为泡影。
控制台上,那盏刚刚由红转绿的指示灯,变回了刺目的红色,疯狂地,急促地闪烁着,像一颗濒死的心脏在做最后的挣扎。
旁边一个标着“主电容电压”的仪表,指针直挺挺地垂落,归于零点。
“不好!不好!不好!主电容,它爆了!这可怎么办啊?”
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电工,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绝望,失声叫道。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每个人的心上。
刚刚升腾起的热情和希望,瞬间被浇得透心凉。
完了。
这个念头,同时出现在所有人的脑海里。
那可是整台设备的心脏,是德国人制造的核心部件,坏了,就等于给这台刚刚苏醒的钢铁巨兽,宣判了死刑。
一片死寂中,只有那盏红色的故障灯,还在不知疲倦地闪烁,映着众人灰败的脸。
姜晚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的脸上还沾着油污,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此刻却深不见底。
她没有看身边任何一个垂头丧气的人。
她的视线,死死地钉在那台沉默下来的庞然大物上。
【警告:检测到高压电路短路,主电容器介质击穿。】
【我说过,用废旧高压锅的橡胶圈当密封件,用旧收音机的零件当替代品,这种程度的改装,启动失败的概率高达73.5%。】
星火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一如既往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嘲讽。
【现在,你浪费了宝贵的0.5%能量,换来一堆烧焦的废铁。】
姜晚的嘴唇抿成一条坚硬的直线。
她没有理会星火的吐槽。
失败?
在她的字典里,只有“问题”和“解决方案”。
“周军!”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锥子,瞬间刺破了仓库里凝固的绝望空气。
“拉总闸!切断所有电源!”
周军一个激灵,从呆滞中惊醒过来。
他看了一眼姜晚,看到她那张平静得有些吓人的脸,心头猛地一跳,二话不说,转身就冲向墙边的总电源开关箱。
“咔嚓——”
一声沉重的机械声响,整个仓库彻底陷入了黑暗和寂静。
只有几缕从仓库顶棚破洞里透进来的天光,勾勒出机器和人影模糊的轮廓。
“张师傅,把手电筒都打开,对准炉子顶部!”
姜晚的声音再次响起,冷静,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张大锤和几个工人下意识地摸出怀里老旧的铁皮手电筒,几束昏黄的光柱,颤颤巍巍地,一同射向了那台电弧炉的顶部。
烟雾还在缭绕。
姜晚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到炉子底下,看了一眼那足有五六米高的炉身,直接抓住了旁边检修用的铁梯。
“姜总工,你干什么!上面刚爆了,危险!”
刘婶急得喊了出来。
“是啊,姜总工,上面可能还带着残余的高压电,太危险了!”
那个老电工也跟着劝阻。
姜晚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她的手抓着冰冷的铁梯,脚下已经开始向上攀爬。
“危险?”
她头也不回,声音从上方传来,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有些飘忽,却异常坚定。
“让它趴在这里当一辈子废铁,才是最大的危险。”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看着那个瘦削的背影,在几束手电筒光柱的追随下,敏捷地,毫不犹豫地,向上攀爬。
那身早已看不出颜色的工作服,在昏暗中,仿佛一面迎风而上的旗帜。
人们的心,不知为何,忽然安定了一些。
梯子很高,也很滑,上面沾满了常年累积的油污和灰尘。
姜晚爬得很快。
越往上,那股焦糊味越是浓烈刺鼻。
她能感觉到炉顶散发出的余温,炙烤着她的脸颊。
终于,她翻身爬上了炉顶的检修平台。
手电筒的光,从下方照了上来。
她看清了爆炸的源头。
一个原本应该光滑平整的巨大铁盒,此刻顶盖被炸得向上高高拱起,边缘撕裂开狰狞的口子。
黑色的,粘稠的绝缘油,正从裂缝里不断地渗出来,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那就是主电容。
这台钢铁巨兽的心脏。
现在,这颗心脏,已经彻底报废了。
姜晚蹲下身,伸出手指,小心地碰了碰铁盒的边缘。
很烫。
她又凑近了些,试图看清里面的情况。
【电容器内部多层绝缘纸已被碳化,电极箔片熔毁。判定:无法修复。】
星火的全息界面在她的眼前展开,一行红色的结论,清晰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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