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院西北角的石台上,狐形摆件在火光中泛着青幽的光。沈砚的指尖刚触到摆件的耳朵,就被股冰凉的妖气弹开,像是撞上了层无形的屏障。玄墨突然从苏轻晚怀里窜出,用尾尖的白毛扫过摆件的狐眼,宝石瞳孔 “咔哒” 转动半圈,露出道暗格的缝隙。
“要以血饲之。” 苏轻晚想起铁盒底层的刻字,从发间拔下银簪划破指尖,血珠滴在暗格缝隙里,立刻被吸入其中,像被活物舔舐般。摆件周身的狐纹突然亮起,在石台上投射出流动的水纹,与血色绸缎的织纹渐渐重合,空气中弥漫开迦南香与狐尾草混合的气息。
暗格弹开的瞬间,匹折叠整齐的水纹绫躺在其中,缎面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比密室里那匹更轻薄,展开时竟能透过光线看见对面的人影。沈砚用玉佩贴近绸缎,宝石红光闪过,织纹里的狐狸暗纹全部活了过来,在月光下追逐嬉戏,最终停在百工司禁院的位置,用爪尖划出个 “秘” 字。
“是父亲的染法。” 苏轻晚的指尖抚过缎面,能摸到极细的金线在织纹中穿梭,“这是用七种矿石与狐尾草汁混合染成的,其中‘寒水石’必须取自东宫冰窖,‘焰硝’则要从禁军火药库偷取。” 她突然想起染方手册里的话:“非东宫亲信,难备此料”,原来水纹绫本身就是身份的证明。
玄墨突然对着绸缎低吼,爪子按住织纹里的朵狐尾草。苏轻晚将那处缎面凑近烛光,发现纤维里嵌着极细的骨粉颗粒,在光线下闪着银光 —— 与窑厂石臼里的成分完全相同,只是经过特殊处理,失去了毒性,反而能储存灵力。“父亲是用织工的骨粉……” 她的声音哽咽,“让他们以另一种方式活着。”
沈砚将水纹绫铺在石台上,月光透过禁院的窗棂洒在缎面,织纹里的皇城图缓缓展开,宫墙轮廓比之前看到的更清晰,连角楼的飞檐都绣得栩栩如生。在东宫的位置,匹更小的水纹绫图案正在发光,边缘绣着 “承乾” 二字,笔画间缠绕着狐狸藤蔓,与太子私章上的纹样分毫不差。
“太子也参与了。” 沈砚的喉结动了动,想起祖父日记里的记载:“太子殿下欲以水纹绫传密信”,当时只当是皇家秘闻,此刻才明白这绸缎竟是传递布防图的载体。他用匕首挑开缎面边缘的线头,里面露出根极细的银丝,展开后是卷微型绢纸,上面用胭脂红染料写着 “三月初三,李涵异动”。
苏轻晚突然想起染方手册里的染色步骤:“第七道工序需以九尾狐血固色,否则三月后织纹自毁。” 她看向玄墨,猫尾尖的白毛正泛着淡淡的银光,与绸缎的光泽如出一辙,“玄墨的血……” 后面的话被沈砚按住她的手打断,他左眉骨的刀疤在月光下泛着红,像在提醒着什么。
“先还原染法。” 沈砚从怀里掏出从祖宅带来的染方手册,与苏轻晚家传的那本拼合,完整的染法步骤在月光下显现:“辰时采狐尾草,捣汁后与七种矿石同煮,需用东宫井水,火候按狐鸣次数控制,染好后以九尾狐血点染狐眼,方能显秘纹。” 每个步骤旁都画着小小的狐爪印,与玄墨的爪型完全相同。
禁院东侧的耳房里,正好有口废弃的染缸,缸底还残留着靛蓝的染料。苏轻晚让沈砚取来禁院的井水,玄墨则跑去墙角扒拉着堆枯柴,里面混着几根晒干的狐尾草,叶片上的齿痕证明是它之前储存的。“是玄墨藏的。” 苏轻晚捡起草叶,发现根部还沾着东宫的泥土,“它早就知道我们需要这个。”
七种矿石在染缸里沸腾时,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其中 “磁石” 与 “赭石” 相撞,发出 “叮叮” 的脆响,竟与东宫更夫敲的梆子声频率相同。苏轻晚突然明白染方里的 “火候按狐鸣次数控制” 是什么意思 —— 是以梆子声计时,每次敲更,就往缸里加勺狐尾草汁。
当第七次梆子声响起时,染缸里的液体突然变成透明的,像融化的水晶。苏轻晚将块白绫放进去,缎面立刻吸附着矿物颗粒,浮现出淡淡的水纹。玄墨突然跳进染缸,溅起的液体落在苏轻晚手背,灼得她轻颤,却在皮肤留下朵狐尾草印记,与老吏铜坠上的图案完全相同。
“是认主的印记。” 沈砚看着那印记渐渐隐去,想起苏文渊医案里的插画:“苏氏后人皆有狐纹胎记,遇水纹绫则显”,原来苏轻晚就是染方里说的 “传承者”。他将染好的白绫捞出,在月光下展开,上面竟自动浮现出苏文渊的字迹:“晚晚亲启,父以骨粉为引,藏织工冤情于绫中,待狐鸣之日,以血显之”。
“父亲在等我。” 苏轻晚的眼泪滴在缎面,晕开的墨迹里浮现出织工们的面容,每个都带着微笑,像是在安慰她。玄墨用头蹭着她的手背,绿眼里映着那些笑脸,喉咙里发出轻柔的呼噜声,尾尖的白毛扫过缎面,留下道银光,将织工们的影像固定成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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