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地下室内的空气仿佛被林之前的话语点燃,一种混合着悲壮、决心与不安的激动情绪在无声地涌动。
煤油灯的光芒似乎也因这情绪的波动而更加摇曳,将每个人脸上坚毅与忧虑交织的复杂表情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一幅动态的浮世绘。
林站在光芒中央,感受着这股凝聚起来的力量。
思想的火种已经播下,但要让这火种在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中不被熄灭,还需要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运用科学的理论,将他们零散的痛苦和愤怒,锻造成清晰的意识。
他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
场内激动的低语声渐渐平息,所有目光再次聚焦于他,充满了信任与期待。
“诸位,”林的声音再次响起,语调沉稳,如同一位即将剖析社会肌理的外科医生,“今晚,我们诉说了各自的苦楚,认识到团结的必要。”
“但要让我们的力量不至于盲目,我们必须看清这苦难背后的根源。”
“让我们用一个更清晰的视角,来看看我们身处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场,确保每个人都集中了精神。
“请大家想一想,”他的声音平缓而富有引导性,“在这个社会里,是谁,在战争中通过军火订单和物资供应赚得盆满钵满?”
“是谁,在战后依旧掌控着巨大的工厂、银行和土地?”
“又是谁,如今坐在巴黎的谈判桌前,决定着德国的命运,也决定着在座每一位的未来?”
几个问题抛出,台下的人们陷入了思考,有人低声说出了“容克”、“资本家”、“协约国大佬”。
“没错。”
林肯定了他们的回答,随即引入了核心概念,“我们可以把这个社会粗略地分成两个主要的群体。”
“一边,是人数极少,却占据了工厂、矿山、银行和大片土地的统治者,资产阶级和容克地主。”
“他们不亲自劳动,却依靠所有权,享受着绝大部分的财富和权力。”
“而另一边,是我们在座的各位,是工厂里流汗的工人,是田地里耕作的农民,是战场上拼杀过的士兵——”
“我们构成了人口的绝大多数。”
“我们依靠出卖自己的劳动力、汗水,甚至生命来换取生存。”
“我们是被统治者,是受压迫的劳动者。”
“那么,问题来了。”
林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逻辑力量,“巴黎的那些战胜国巨头,他们代表的是谁的利益?”
“是英国、法国工人的利益吗?”
“不!”
“他们代表的是他们本国资产阶级的利益!”
“他们制定条约,目的是为了瓜分市场、掠夺资源、压榨竞争对手,确保他们自己的资本家能继续发财!”
“而即将签署的那个《凡尔赛条约》,”林直接点出了这个未来的枷锁,“它绝不是为了惩罚德国的皇帝或者将军——”
“他们早已安全退场。”
“皇帝早已经跑路去了荷兰,许多挑起战争罪的罪人逍遥海外,那些在战争中赚的盆满钵满的杂碎们还在歌舞升平!”
“这个条约的真正矛头,指向的是整个德意志民族,但最终承受这沉重锁链的,会是谁?”
“是那些拥有工厂、可以转移资产的资本家吗?
“不!是我们!”
“是德国的工人们、普通民众,以及各位这样失去了利用价值的退伍军人!”
“巨额赔款,将由我们更加辛苦的劳动来偿还;”
“领土割让,将使我们失去资源和生存空间;”
“军队限制,表面上针对旧势力,实则是在确保我们没有能力反抗这种国际性的剥削和压迫!”
“这个条约,是国际资产阶级联合起来,套在德国无产阶级脖子上的绞索!”
台下的人们屏息凝神,许多原本模糊的愤怒,此刻找到了清晰的目标。
他们不再是抽象地恨“敌人”,而是开始理解背后那个庞大的、以利益划分的压迫体系。
“所以,先生们,”林的声音变得更加深沉有力,“当我们失业、挨饿、受辱时,我们不仅仅是在与一个无能的政府打交道,我们是在与一整个剥削压迫我们的阶级体系作斗争!”
“这个体系在国内,是容克地主和垄断资本家;”
“在国际上,是英法美的金融寡头!”
“他们是一体的!”
他环视着那一张张豁然开朗又充满愤慨的面孔,知道理论的武器已经开始武装他们的头脑。
“那么,我们的出路在哪里?”
林发出了最终的拷问,“指望这个体系的维护者发善心吗?”
“指望那些自由军团,那些他们本身就是旧军官和军阀余孽,是统治阶级的打手来拯救我们吗?”
“不!绝对不!”
台下已经有人激动地喊了出来。
“我们的出路,只有一个!”
林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闪烁着科学理论的光芒,“那就是认清我们的历史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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