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透沉淀的光阴镜
大暑的蝉鸣刚漫过荷塘的第三道涟漪,我已站在老玉匠的工作台前。他正把块蒙着石皮的翡翠往清水里浸,玉质渐显的声里,混着这玉得泡透了才见真色,太急了磨不出灵,太缓了失了劲,匀着劲琢着才够透的絮语。我捏着细砂在旁学打磨,看他对着光把玉料转了三圈才下刀,你看这看,是让光替手说玉的话,就像蒙着雾的心,亮着亮着才够明。这一刻,玉屑的凉混着松油的香漫过来,我忽然看见阳光在玉面折射的虹彩——通透从不是盲目的直白,是藏在明里的慧,是混在澈中的悟,在显与隐之间,把每个似是而非的瞬间,都沉淀成可以照见本心的镜。
儿时的通透,是外祖父的琉璃盏。他总在立秋的晚风里把盛着月光的琉璃盏往窗台上放,月光淌过盏壁的声里,混着这盏得透着光才够活,太实了闷着气,太透了存不住影,亮着底盛着才够清的絮语。我捧着盏底学他接月光,看他把落在盏里的飞蛾轻轻吹走,你看这放,是让虫记着该走的路,就像迷了心的念,散着散着才够净。有次为琉璃盏被碰出的细纹哭闹,他却把我拉到盏前看裂纹里的光,你看这漏,是光借着缝往深里钻,越碎越见透的巧,就像解不开的结,裂着裂着才够松。琉璃映亮指尖的凉里,混着他明是透的骨,澈是通的皮的教诲。
他的博古架上,总摆着些的物件:冰裂纹的瓷碗,透雕着花的竹篾,蒙着薄尘的铜镜。这架跟了我五十年,新器亮,旧器知透的性子,带着痕才懂通透,他指着瓷碗的裂纹,你看这开,是烧透了才敢裂的,越碎越见炼的真,就像结了痂的伤,开着开着才够软。有年暴雨冲垮了后院的篱笆,他却蹲在雨里看水流进菜畦,堵不如疏,水走顺了,菜才长得旺,果然那片被雨水滋养的菜地,比往年多收了许多鲜,泥水的腥里,藏着比强拦更顺的通——有些通透,藏在顺应与疏导的缝隙里。
少年时的通透,是先生的水晶镇纸。他总在白露的晨雾里把镇纸往带露的书页上压,露水透过晶面的声里,混着这纸得借着光才够明,太暗了藏着错,太亮了晃着眼,透着亮读着才够真的絮语。我扶着镇纸学他透光看字,看他把写偏的批注圈起来再画个笑,你看这饶,是让笔记着该松的劲,就像拧着劲的理,转着转着才够圆。有个同窗为考卷上的红叉哭红了眼,他却带我们去看窗上的冰花:你看这晶,是冻透了才敢开花,越冷越见透的勇,就像通透的妙,寒着寒着才够清。镇纸浸着墨香的润里,藏着透是明的影,澈是悟的痕的深意。
他的书案上,总堆着些的物件:半透明的蝉翼纸,雕着窗格的砚屏,记着的残卷。这案跟了我四十年,白纸净,旧纸知透的分量,带着光才懂通透,他指着残卷上的圈点,你看这空,是字说着说着故意停的,越白越见藏的深,就像到了嘴边的话,咽着咽着才够明。有次我为怕挨骂,把摔坏的砚台藏进书柜,他却笑着从书缝里抽出来:藏着的错,比摔碎的砚更沉,果然那顿坦诚的批评,比掖着的愧疚更让人清醒,墨汁的黑里,藏着比隐瞒更透的悟——有些通透,藏在坦诚与自省的间隙里。
成年后的通透,是母亲的纱罩灯。她总在寒露的暮色里把罩着灯芯的纱罩往高处提,灯光透过纱眼的声里,混着这灯得透着亮才够暖,太密了闷着火,太疏了挡不住风,匀着光照着才够安的絮语。我扶着灯杆学她调纱罩,看她把被灯烟熏黑的纱眼用细针轻轻挑,你看这通,是让光借着孔往远里走,就像堵在心的事,挑着挑着才够敞。有次为邻里的闲言碎语红了脸,她却往对方院里送了碗刚蒸的米糕,话像烟,散得快,米糕的香,留得久,果然那碗带着热气的米糕,让两家的院墙都透着暖,米香的醇里,藏着比计较更宽的容——有些通透,藏在宽容与化解的褶皱里。
她的储物间里,总放着些的家什:编着网眼的竹篮,打着透气孔的陶罐,蒙着细纱的面筛。这灯跟了我四十年,新纱亮,旧纱知透的脾气,带着孔才懂通透,她指着陶罐的气孔,你看这钻,是怕粮食闷着霉才打的,越多越见想的细,就像憋着的气,通着通着才够顺。有年父亲为生意上的亏空唉声叹气,她却把账本往火塘里添了半张,旧账烧了,新账好算,果然那夜之后,父亲脸上的愁云散了大半,纸灰的轻里,藏着比纠缠更轻的放——有些通透,藏在放下与重启的坚持里。
通透的质地,是带亮的韧。琉璃的脆裹着月光的柔,能映能透,能藏能显,像块照心的镜;水晶的硬浸着墨香的润,能压能透,能明能藏,像方镇魂的玉;纱罩的柔藏着灯光的暖,能遮能透,能护能放,像盏引途的灯。这些被光浸润的物,像群会说话的友,把每个混沌的瞬间,都照成可以明辨的清。
老玉匠说真通透都带,他抚摸着翡翠上的棉絮,你看这雾,是玉没藏住的本相,太净则假,太杂则浊,留着点真才够活。有次见他把雕坏的玉料改成小佩,这变不是弃,是让玉换个模样活,就像太执的念,转着点才够通。这些带着缺憾的清明,让你忽然懂得:真正的通透从不是盲目的洁净,是清醒的接纳,像琉璃盏的透与藏,纱罩灯的遮与放,既得经得住瑕疵的显,又得留得住本真的明,在透与藏之间藏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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