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念盘桓的光阴藤
芒种的雨刚漫过老宅的第二级石阶,我已站在祖母的针线筐旁。她正把磨得发亮的顶针往布上按,丝线穿梭的声里,混着这花得绣到心坎里才够活,太急了针脚飘,太慢了线色沉,缠着心缝才够牢的絮语。我捏着绣花针学扎十字,看她把一朵将谢的茉莉绣进寿字帕的角落,你看这留,是让香记着该有的执,就像揣着的念想,攥着攥着才够暖。这一刻,艾草的苦混着丝线的韧漫过来,我忽然看见针尖在布上牵出的颤——痴念从不是盲目的执拗,是藏在痴里的执,是混在念中的缠,在取与舍之间,把每个看似微末的瞬间,都绕成可以回甘的藤。
儿时的痴念,是祖父的鸽哨。他总在夏至的蝉鸣里把褪色的鸽铃往鸽腿上系,铜铃碰撞的声里,混着这哨得对着归巢的路才够响,太松了坠着翅,太紧了磨着皮,贴着心挂才够妥的絮语。我举着竹竿学他招鸽,看他把最老的那只灰鸽单独喂谷,你看这偏,是让羽记着该有的念,就像记挂的人,盼着盼着才够近。有次为鸽子迟归哭闹,他却拉我看墙上的鸽影:你看这绕,是认着家才兜的圈,越久越见痴的沉,就像没说尽的盼,熬着熬着才够浓。鸽粪蹭脏掌心的痒里,混着他痴是缠的藤,念是绕的线的教诲。
他的鸽棚里,总栖着些的物件:断过喙的老鸽,补过的帆布巢,记着归期的竹牌。这棚跟了我五十年,新鸽俊,老羽知念的性子,带着疤才懂痴念,他指着竹牌上的,你看这刻,是盼着鸽归才划的记,越深越见痴的切,就像悬着的心,数着数着才够实。有年台风冲垮鸽棚,他冒雨抢救出那只灰鸽,养了十年,早成了家里一口,果然伤愈的灰鸽再放飞时,总比别的鸽早归半刻,翅尖的残里,藏着比寻常更重的牵——有些痴念,藏在固守与牵绊的缝隙里。
少年时的痴念,是先生的砚台。他总在小暑的荷风里把磨秃的墨锭往池里旋,墨汁晕染的声里,混着这字得写到魂里才够立,太浮了笔无骨,太滞了墨无神,浸着心写才够透的絮语。我握着毛笔学临《兰亭》,看他把字练了整整一个夏天,你看这重复,是让笔记着该有的执,就像求道的路,走着走着才够明。有个同窗为练字枯燥摔了笔,他却带我们看案头的残墨:你看这浓,是磨了千次才够黑的痴,越厚越见念的深,就像痴念的妙,熬着熬着才够醇。墨香浸着荷叶的清里,藏着执是痴的根,求是念的芽的深意。
他的书案上,总堆着些的物件:写秃的狼毫,研穿的砚台,记着笔法的废稿。这案跟了我四十年,新墨亮,旧痕知求的分量,带着破才懂痴念,他指着废稿上的字,你看这涂,是对着笔法才有的执,越乱越见念的切,就像钻着的牛角,磨着磨着才够通。有次见他为一个捺画不满意,竟把整页字全烧了,字里的痴,容不得半点假,果然重写的那篇《祭侄文稿》临摹本,比先前多了三分泣血的真,纸页的焦里,藏着比完美更烈的执——有些痴念,藏在苛求和精进的间隙里。
成年后的痴念,是母亲的酱缸。她总在大暑的烈日里把晒好的黄豆往缸里拌,盐粒撒落的声里,混着这酱得晒到骨子里才够香,太急了发不了酵,太懒了生了霉,盯着心酿才够厚的絮语。我举着长勺学翻酱,看她把雨天收进屋里的酱缸擦得一尘不染,你看这护,是让豆记着该有的痴,就像酿着的梦,守着守着才够甜。有次为酱色偏浅抱怨,她却舀出去年的陈酱:你看这沉,是晒了三百日才够浓的念,越久越见痴的醇,就像痴念的实,等着等着才够厚。酱色染黄指尖的黏里,藏着守是痴的瓮,酿是念的料的实。
她的酱园里,总摆着些的物件:裂了缝的陶缸,编了又编的竹帘,记着阴晴的日历。这园跟了我四十年,新缸净,旧器知酿的脾气,带着斑才懂痴念,她指着日历上的红圈,你看这标,是盼着晴天才圈的记,越密越见痴的切,就像盯着的芽,盼着盼着才够长。有年连阴雨坏了半缸酱,她竟把好的那半倒回旧缸重酿,老缸里的魂,能救回来,果然那缸带着霉味的酱,晒透后竟比往年更醇厚,酱面的亮里,藏着比顺遂更韧的守——有些痴念,藏在修复与坚持的褶皱里。
痴念的质地,是带韧的执。鸽哨的铜裹着羽的暖,能盼能守,能牵能念,像个记归的铃;砚台的石浸着墨的沉,能求能研,能苛能进,像方追道的台;酱缸的陶藏着豆的香,能酿能守,能等能成,像个蕴味的瓮。这些被时光浸出执拗的物,像群会等待的友,把每个看似无望的瞬间,都变成可以坚守的念。
老祖父说真痴念都带,他抚摸着灰鸽的断喙,你看这残,是守着家才受的伤,太顺则浮,太烈则折,留着三分痛才够真。有次见他把鸽哨调得更响,这紧不是虐,是怕着鸽迷路才加的劲,就像太松的痴念,绷着点才够醒。这些带着痛的执念,让你忽然懂得:真正的痴念从不是盲目的固执,是清醒的坚守,像鸽哨的盼与守,酱缸的酿与等,既得经得住岁月的磨,又得留得住初心的真,在执与悟之间藏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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