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沉重而单调的凿击声,在狭小、灼热的黑暗空间里固执地回响。每一次矿镐落下,都迸溅出细碎的火星,短暂地照亮林不凡布满血污、汗水与岩尘的脸庞,照亮他灰翳右眼中那抹深不见底的疲惫与一丝不肯熄灭的狠厉。
堵在头顶缝隙的那块巨大岩石,在兵骨青莲镐的凿击下,终于被破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
呼——!
一股灼热、带着浓重硫磺味和新鲜尘土气息的气流,猛地从孔洞中灌入!如同沙漠中濒死之人饮下的第一口甘泉,瞬间冲散了狭小空间内那令人窒息的污浊与死亡气息。
“气!是气!能喘气了!”王铁柱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劫后余生的激动让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
微弱的光线从孔洞中透入,勉强照亮了这方由巨大岩石交错支撑形成的狭小避难所。地面上,散落着尖锐的碎石和凝固的血块。空气依旧灼热,但比之前的死寂多了几分生的希望。
林不凡停下凿击,靠着冰冷的岩壁剧烈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全身的剧痛,左臂封印的诅咒纹路在神秘碎片微弱的温热律动下暂时蛰伏,但每一次心跳都传来隐晦的刺痛。丹田内,那枚赤金流淌的凡兵道基黯淡无光,方才的凿击几乎耗尽了他积攒的最后一丝力气。
他低头看向右手紧握的矿镐。黝黑的镐身沾满了岩石粉末,疤痕处的幽光在碎片律动的辅助下,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却持续地亮着,正是这微弱的光芒,指引他精准地找到了岩石的薄弱点。
“石头哥…石头哥你醒醒!”王铁柱的声音带着惊恐,他正吃力地将压在石坚身上的一块小岩石挪开。
林不凡心头一紧,挣扎着挪过去。
石坚躺在冰冷的地上,双目紧闭,脸色灰败如同金纸。背上那道被熔岩巨石砸中的伤口触目惊心,皮肉焦黑翻卷,深可见骨,边缘还在缓慢地渗出暗红的血水。他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肺部漏气般的嘶声。
“伤…伤到肺腑了…”林不凡嘶哑地低语,灰翳的右眼中充满了沉重。在这绝境之地,缺医少药,石坚的伤势几乎是致命的。
他伸出颤抖的右手,按在石坚胸口。胸口沉寂的神秘碎片传来一阵稍强的温热律动,一股微弱却精纯的暖流顺着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注入石坚残破的身体。
暖流如同投入枯井的石子,仅仅让石坚的呼吸稍稍平稳了一丝,眉头极其微弱地蹙了一下,便再无更多反应。碎片的恢复力,对于如此沉重的伤势,杯水车薪。
“石头哥…撑住啊…”王铁柱看着林不凡凝重的脸色,声音哽咽。
林不凡沉默地收回手,目光扫过狭小的空间。除了他们三个,角落里还蜷缩着两个身影。是石坚之前拼死护在身下的两个年轻矿奴。一个叫狗剩,左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断了,疼得满头冷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强忍着不哭出声。另一个叫二娃,年纪更小,大概只有十三四岁,右臂血肉模糊,被飞溅的熔岩严重烫伤,此刻正发着高烧,意识模糊,嘴里无意识地呓语着“娘…疼…”。
这就是全部了。从崩塌的地狱中,侥幸爬出的五条残命。
饥饿、干渴、伤痛、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每一个人。
“水…吃的…”二娃在昏迷中发出微弱的呻吟。
王铁柱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眼中充满了同样的渴望。他挣扎着在碎石堆里摸索,希望能找到一点漏下的食物或水囊的碎片,却只摸到冰冷的石头和凝固的血块。绝望再次爬上他的脸庞。
林不凡的目光,最终落回那个被自己凿开的孔洞。光,是有了。气,是通了。但生路,依旧渺茫。
他再次握紧了矿镐。碎片微弱的温热律动,是黑暗中唯一的火种。
“铁柱,”林不凡的声音嘶哑干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看好他们。我…去上面看看。”
“不凡哥!你伤…”王铁柱想阻止。
林不凡摆了摆手,阻止了他的话。他艰难地站起,忍着全身骨骼的呻吟,将矿镐锋利的镐尖卡在头顶孔洞的边缘,手臂用力,身体如同壁虎般向上艰难攀爬。每一次用力,左臂的诅咒都传来针刺般的警告,丹田道基如同干涸的池塘般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碎石簌簌落下,汗水混合着血水滴落。他咬着牙,灰翳的右眼死死盯着上方那片未知的黑暗与微光。
终于,他攀上了那个孔洞。
眼前的景象,让林不凡倒吸了一口凉气。
巨大的熔岩空间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岩石废墟**!无数燃烧过的、冷却的、焦黑的巨大岩石如同巨兽的骸骨,杂乱无章地堆叠、交错,形成无数嶙峋的峰谷和深邃的缝隙。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味、岩石粉尘和淡淡的血腥焦糊味。穹顶彻底消失,被无尽的山岩所取代,只有极高处一些巨大的岩体缝隙中,透下几缕微弱的光线,如同昏暗矿道里即将熄灭的萤石,勉强勾勒出这片死亡废墟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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