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缝狭窄,黑暗如墨。唯有石坚心口那蓬勃生长的翠绿嫩芽,散发着柔和而坚韧的光芒,将四周嶙峋的岩壁映照出摇曳的、充满生机的影子。地脉的嗡鸣低沉而有力,如同沉睡巨兽复苏的心跳,每一次搏动都让冰冷的石壁微微震颤,也震荡着林不凡紧绷的心弦。
石坚石化的躯体表面,那淡金色的古老道纹如同获得了生命,在绿光的滋养下缓缓流淌、蔓延,勾勒出玄奥的轨迹,最终汇入心口那片舒展的、近乎透明的翠绿叶芽。每一次光芒的脉动,都驱散一分死寂的灰败,增添一分厚重的生机。
希望,从未如此真切。
然而,这希望的光芒,却映照着另一张苍白如纸的小脸。
二娃软软地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小小的身体冰冷得吓人。他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绿光映照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唯有右手腕上那道灼痕,此刻已彻底化为一个凝固的、边缘泛着石质光泽的暗红烙印,如同一个沉重而不祥的印记,深深烙在纤细的腕骨上。林不凡的手指搭在他冰凉的颈侧,那微弱的脉搏跳动,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透支?还是…守护血脉强行爆发后更可怕的反噬?林不凡不敢深想。他将二娃冰冷的小手紧紧包裹在自己同样冰冷、布满墨绿纹路的手掌中,试图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心中却沉甸甸如同压着万钧巨石。
“呃…”旁边传来王铁柱压抑的痛哼。
生灵之泉的神效毋庸置疑。仅仅几滴,便遏制住了那致命的孢毒侵蚀。王铁柱脸上和脖颈上狰狞蔓延的墨绿纹路已经停止扩散,颜色也淡了许多。致命的威胁暂时解除,但断腿的剧痛和失血的虚弱依旧如同跗骨之蛆,折磨着他。他仅存的左眼半睁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岩缝顶部的黑暗,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失去右腿的巨大茫然和身体撕裂般的痛苦,在他布满血污的脸上交织出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腔深处压抑的抽气声。
狗剩依旧昏迷,但胸前那点微弱的土黄光芒,在生灵之泉纯净气息的笼罩下,似乎稳定了许多,不再如之前那般明灭不定,透着一股坚韧的暖意。这或许是黑暗中唯一值得欣慰的微光。
林不凡的目光,最终落回那小小的石臼。
钟乳石的尖端,一滴新的、散发着柔和乳白光晕的液滴正在缓缓凝聚、饱满。它颤巍巍地悬挂着,折射着石坚心口翠绿的生机,纯净得令人心颤。石臼底部,仅余浅浅一层乳白液体,堪堪覆盖住粗糙的石面,加起来不过几口的量。
这点泉水,是希望,更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利刃。
它足以压制王铁柱的孢毒,滋养石坚的嫩芽,甚至可能唤醒透支的二娃…但,够吗?
狗剩胸前的土黄光芒需要稳固,自己双臂深入骨髓的孢毒仍在隐隐作痛,诅咒的阴寒更是如同潜伏的毒蛇…还有外面虎视眈眈的灰影人残骸,以及穹顶之上,那永不停歇、如同伏渊狞笑的墨绿毒雨!
“滴答。”
乳白液滴终于挣脱束缚,落入石臼,发出空灵的轻响,溅起微小的涟漪。那浓郁纯净的生命气息再次弥漫开来,如同黑暗中伸出的救命之手。
林不凡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死死盯着石臼里那薄薄一层、却承载着所有人性命的乳白液体。如何分配?给谁?
给柱子哥?他的孢毒已被压制,断腿剧痛虽烈,却非即刻致命。泉水珍贵,用在压制已控制的孢毒上,是否浪费?
给二娃?他透支昏迷,气息微弱,那暗红烙印透着不祥。泉水或许能唤醒他,但若这透支伤及根本…泉水又能挽回多少?
给石头?他复苏在即,每一滴泉水都能加速这个过程。一个恢复的石坚,将是他们活下去的最大依仗!
给自己?双臂孢毒深入,诅咒蠢蠢欲动。活下去,才能保护所有人…
给狗剩?他胸前的土黄光芒关乎什么?是生机?还是某种未知的传承?
每一个念头都重若千钧,每一个选择都关乎生死。他不是神,无法普度众生。他只是一个在泥泞里挣扎求生的凡人,此刻却要手握判官笔,决定同伴生死的顺序!
冷汗顺着林不凡的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手臂上,与那墨绿纹路带来的阴寒混合,刺骨冰凉。他感到一阵眩晕,道基的裂痕在重压和诅咒的侵蚀下,隐隐作痛,提醒着他自身的脆弱。
就在这时!
“嘶…嗬嗬…”
岩缝之外,那片被灰影人残骸盘踞的石厅中,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诡异的声响!
那声音不再是之前的痛苦嘶吼或狂躁咆哮,而是一种…断断续续、如同老旧风箱被强行拉扯的、带着粘稠液体搅动感的——**低笑声**!笑声中充满了混乱、疯狂,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贪婪**!
林不凡瞬间警醒!他猛地将身体贴紧岩壁,屏住呼吸,仅存的灵识如同触角般小心翼翼地向岩缝外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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