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一种深入骨髓、仿佛连血液都要冻结的冰冷,包裹着林不凡沉沦的意识。不是矿洞的阴寒,而是从身体内部蔓延出来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死寂。他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投入冰窟的顽石,正被无情的寒意一点点侵蚀、渗透、取代。
“不凡…撑住…”
柱子叔粗糙的手掌拂过他滚烫的额头,沾着煤灰的脸上满是焦急。矿洞深处传来沉闷的落石声,空气混浊得令人窒息。
“柱子叔…我…没力气了…”年幼的自己蜷缩在潮湿的岩壁下,浑身滚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灼痛。
“别说傻话!”柱子叔猛地撕下自己破烂衣襟的里衬,蘸着水囊里最后一点浑浊的泥水,用力擦拭他的脸颊和脖颈,“石坚!把咱那半块窝头拿来!给不凡垫垫!”
“柱子!兽瞳!是那鬼东西的兽瞳!”石坚叔嘶哑惊恐的吼声炸响!黑暗中,两点幽绿如同鬼火的巨大眼瞳,在矿道尽头无声亮起!冰冷、贪婪、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恶意!
“带不凡走——!”柱子叔猛地将他推向石坚叔,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决绝的光,“快!老子挡住它!”
“柱子——!”石坚叔目眦欲裂的悲吼。
“走啊——!”柱子叔瘦小的身躯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抓起地上的矿镐,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那两点幽绿鬼火——决绝地冲了过去!
“不——!”幼小的自己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被石坚叔死死抱住,拖向黑暗的矿道深处。柱子叔最后回望的眼神,带着无尽的担忧和托付,瞬间被汹涌的黑暗吞噬……
“呃……”林不凡在冰冷的黑暗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断臂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将沉沦的意识硬生生拽回现实。
他依旧靠在那尊巨大的星辰石像脚下。洞窟内弥漫着尘土和岩石粉末的气息,几缕微弱的暗金光晕从石像胸口的豁口处透出,勉强照亮方寸之地。空气冰冷刺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铁锈味。
他想动,却发现半边身体如同被焊在了地上,沉重、冰冷、麻木。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自己的右肩——断臂的伤口早已被凝固的血痂和矿尘覆盖,但此刻,从伤口边缘开始,一种深青色的、如同苔藓般的诡异纹路,正悄然向上蔓延,爬满了整个右肩胛,甚至攀上了脖颈的皮肤!纹路所过之处,皮肤失去了所有知觉,冰冷坚硬,如同覆盖了一层粗糙的石甲!
石化!狗剩哥的石化诅咒,正通过那星辰核心的接触,侵蚀他的身体!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林不凡的心脏!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变成冰冷的石头!
“咳…咳咳…”旁边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是老瘸子。他蜷缩在石像另一侧的阴影里,那条扭曲的残腿以一个怪异的角度撇着,浑浊的眼睛正担忧地望着林不凡,声音沙哑:“新…新来的…你…你胳膊…”
林不凡想开口,喉咙却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只能勉强发出嗬嗬的气音。他仅存的左手死死抠住地面冰冷的碎石,指甲崩裂翻卷,试图用剧痛驱散那冰冷的麻木感,延缓石化的蔓延。
洞窟内一片死寂。幸存的十几个矿奴,如同被抽干了魂的破布娃娃,瘫坐在冰冷的泥地上,眼神空洞,只剩下劫后余生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疲惫。之前的亡命奔逃和矿坑外的恐怖威压,早已榨干了他们最后一丝力气。
疤脸靠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仅存的左臂无力地耷拉着,断臂处的伤口用破布草草捆扎,渗着暗红的血迹。他脸色灰败,独眼却不像其他人那样空洞,反而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一种困兽般的、焦躁而贪婪的光芒。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钩子,时不时地扫过石像胸口那散发着微弱暗金光晕的巨大豁口,又扫过林不凡那正在石化的右肩。
“妈的…那鬼东西…还在外面撞…”疤脸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地打破了死寂。洞窟外,那沉重而规律的撞击声如同死亡的鼓点,每一次响起,整个洞窟都随之颤抖,簌簌落下的碎石提醒着他们庇护所的脆弱。巨大的星辰石像在撞击中发出沉闷的呻吟,胸口的暗金光芒也随之明灭不定,显得更加虚浮。
“疤脸哥…我们…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一个年轻矿奴(小豆子)带着哭腔,绝望地问道。
“死?”疤脸独眼中凶光一闪,猛地坐直身体,牵动了断臂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却更添了几分狰狞,“老子还不想死!”他死死盯着石像胸口,“看见没?那光!那石头里冒出来的光!那新来的半残废碰了一下,就他娘的差点变成石头!这玩意儿…绝对是个宝贝!”
“宝贝?”另一个矿奴(大胡子)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和微弱的光,“能…能救命?”
“废话!”疤脸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声音带着煽动性的蛊惑,“外面那鬼东西为啥不敢直接冲进来?为啥死命撞?就是怕这石头里的光!这光能挡鬼!说不定…吃了它,老子们也能有这本事!就不用怕外面那鬼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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