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才盲目跟着安家,也种了两百亩,加上二十几条沟渠上种的,大约三百多亩。那得进账多少银子?里正的心一阵阵抽搐,疼到快无法呼吸。这么多年是白活了,守着聚宝盆讨饭吃,说得就是他们这种人。
肖三狗明明有一百多亩茭瓜,眼看就要发财了,偏偏沉不住气,逼着人家兑现赌约。现在看到人家赚钱了,又眼红想反悔。这种无耻小人怎么那么可恶。
里正拿起茶杯,把一杯茶倒在肖三狗脚前,然后把空杯子塞到他手里。冷冷的说:肖三狗,你要能把泼在地上的水,一滴不漏装回杯子里,我就帮你说话。肖三狗说:这怎么可能呢。
里正一拍桌子,把肖三狗吓一跳。里正怒声道:你也知道覆水难收。一个男人说出去的话怎能反悔?何况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签字画押。你不要脸,我还要脸。肖三狗说:我哪想到茭瓜会那么值钱。
里正说:茭瓜值钱,那也要看在谁手里。在你手里一文三斤都没人要。茭瓜在我们莲花湖长了几百年,老祖宗谁能把它换成钱?只有到了安姑娘手里才值钱,人家有本事变废为宝。
肖三狗不吱声,里正继续说:你也别不服气,也别在折腾了,见好就收吧。不属于你的别在多想。当初你和安子娴立赌约,是冲着什么去的?你心知肚明,整个莲花湖人都心知肚明。安子娴那么聪明的人,为什么还要和你们立赌约?人家就是想拉你们一把,想让你们走正道。谁知你们一个个烂泥扶不上墙,都是些见利忘义的东西。
肖三狗不语,里正歇了会又说:要不是有安子超在后面监督,你们谁会下田除草,谁会去照顾茭瓜林?莲花湖边有那么多野茭瓜林,为什么没茭瓜生长?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不付出哪有回报。
肖三狗缩着脖子挨训,里正一边踱步一边骂:你万万不该长了歪心眼,眼看茭瓜不好卖了,怕捞不到好处,就要人家兑现赌约。人家也不黑心,再三劝你在等十天,你却急着去投胎似的,十头牛也拉不住,一天都不愿等。人家没为难你,爽快兑现赌约。你还想怎样?人活一张脸,你就要点脸吧。别在折腾了,你也就只有这点福气,认命吧。
肖三狗不认命,又去找当时在兑现书上签字画押的人,答案统一的相似:别人去,我也去。结果没有一个人愿意跟他去。
肖三狗不服,一纸状书把安子娴告上公堂,结果安子娴都没出门,杨秀才和朱监生,带着一帮证人,把案子结了。杨秃子被杨村长压着不敢蹦哒,安大麻子被黄泥村族长罚跪祠堂。朱二邪被家族孤立,夹着尾巴做人。
万老大的船是在第三天才到三湖码头,因为船在江中漏水,修理耽搁了两天,又碰上雷雨,不得不停泊,又耽误了一天。江老大心中焦急,怕误了活阎王的差事。气急攻心,染上了风寒,被人抬着上岸请郎中。
童管家叫了一辆马车,和孙大户父子赶往莲花湖。出了三湖镇,孙大户就一直注意着车窗外。沿路除了驿站边多出一家家杂货店,也没有什么变化?他不禁问:童兄,那茭瓜真出自莲花湖?童管家反问:孙兄,你真是莲花湖人?
孙大户说:如假包换的莲花湖人。童管家说:那就奇怪了。莲花湖那么富裕,在孙兄弟口中却是个贫穷之地。真不知孙兄家里该是如何富贵?
孙大户是莲花湖数一数二的富户,不说别的,单是那一排几十间的大房子,连里正家都不能比。他原名孙继祖,因为那排大房子,人送外号孙大户。他坦然接受,很喜欢人这么称呼他。
马车到了莲花湖地界,村门竖起了门楼,中间有木马挡道。听到马车声,有人来查看,童管家说:小哥,我是来卖茭瓜的。安火根笑说:童管家,你来了。
这时,车箱里伸出个黑不溜秋的头来,大声说:火根,你怎么在这里?安火根吓了一跳:你谁啊?不认识。孙大户说:是我啊,孙大户。安火根仔细瞧了瞧,一脸嫌弃的说:你咋混成这鬼样子,像从火炭堆里爬出来似的。快回家洗洗,吓死个人。
孙大户这次父子四人出去大半年,怀里揣着五两银子,他是志得意满的回家。可他竟然在安火根的眼里看到了不屑,不应该啊,他们父子哪一次回家,不说被村人夹道欢迎,也是十分受人注目的。
马车很快到了黄泥村口,原本荒芜的沙滩没有了,有人在盖房子,大大小小很多间房子。孙大户问:这是在干嘛?童管家说:你莲花湖人都不知道,我一个外人怎么知道?
孙大户被噎住了。中间一排木板房,门口挂着鲜红的牌子:莲花湖村委会。村委会旁两排草房,门上写着:莲花湖木材加工作坊。作坊旁是堆成小山一样的木柴。孙大户不敢问:这是怎么回事?怕被怼。
童管家用揶揄的口气问:孙兄,尊府往哪走?我送你们父子回府后,好去找安姑娘。孙大户指了左边一条路:往那走。过了会还是忍不住问:安姑娘是谁?
童管家无语:安姑娘就是安姑娘,难道莲花湖还有好几个安姑娘?孙大户说:黄泥村安家是大姓,所有姓安的女子都是安姑娘。童管家说:那就没办法了,我和万老大都叫她安姑娘。
孙大户突然觉得马车很稳,一点也不颠簸,伸出头一看,马车走在平整光滑的石板路上,见了鬼似的惊叫:这路是谁修的?他那一直不作声的大儿子孙宝明也趴在车窗上观看。也见了鬼似的尖叫:那是谁家的房子?童管家腹诽,这爷俩一个毛病,一惊一乍跟娘们似的。真后悔和他们同路。
孙大户忙掀开整个车帘子,他看到白墙灰瓦,飞檐斗角的大房子,高高的围墙,朱红的大门,二儿子孙宝明说:那该不会是安火根的家吧?孙大户暗道,难怪安火根用那种不屑的眼神看他。
接着他看到安桐树和安榆树兄弟的房子,一样的白墙灰瓦,高大围墙,朱红大门。他在心里咆哮,谁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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