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林氏静坐于“静心苑”的暗室中,指尖捻动着一串乌木念珠,檀香袅袅,却驱不散她眉宇间那抹阴冷的算计。皇后有孕,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她精心维持的平静水面,激起的不仅是涟漪,更是她蛰伏已久的杀机。凤仪宫如今被宇文渊守得铁桶一般,直接下手风险太大,但她深谙,这深宫之中,最锋利的刀刃,往往并非淬毒的匕首,而是无形无影、却能杀人于无形的流言蜚语。
“影奴,”她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波澜,“玉妃(前玉贵妃)虽倒,其党羽树大根深,岂会甘心?那些被贬黜、被冷落的老臣旧仆,心中怨气,正是我等可借之风。”
影奴垂首恭立:“主上明鉴。玉妃旧部,尤其是内务府、尚宫局那些被清洗的掌事,以及一些失了靠山的低位妃嫔、宗室旁支,对新帝和皇后早已恨之入骨。只是他们群龙无首,一盘散沙。”
“一盘散沙,才好掌控。”贤妃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无需他们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需让他们那张嘴,动起来便可。你去,寻几个对柳家(玉贵妃母家)尚有香火情、又对现状不满的‘老人’,点拨他们几句。”
她缓缓道出计划,语速平缓,却字字毒辣:“流言,要半真半假,才能惑人心智。就从皇后这胎……‘来历不明’说起吧。”
京城一处不起眼的茶楼雅间,影奴化身寻常富商,秘密会见了前内务府一位被贬黜的副总管,以及一位因玉贵妃倒台而失了势的远支宗室郡王。这两人昔日仗着玉贵妃权势,作威作福,如今门庭冷落,心中积怨已久。
影奴并未暴露身份,只以“故人”相称,言语间充满同情与煽动:“两位皆是曾显赫一时的人物,如今却……唉,真是世态炎凉。听闻中宫有喜,普天同庆,可有些人,怕是寝食难安吧?”
那副总管咬牙切齿:“可不是!那陈微儿,不过一介侯府女子,仗着几分姿色和狐媚功夫,竟爬到如此高位!如今有了龙种,更是目中无人!谁知道她那肚子里的……”他话未说尽,但意思明显。
影奴故作沉吟,压低声音:“哦?莫非……兄台听到了什么风声?说来听听,也让小弟开开眼界。”
那郡王左右看看,神秘兮兮地接口:“坊间早有传闻,说皇后在潜邸时,就与陛下……咳咳,往来甚密。这龙胎的月份,仔细算来,似乎与围场那次……陛下与她独处崖底的时间,有些微妙啊。再说,她之前中的那什么蛊毒,邪门得很,会不会对龙胎有碍?甚至……这胎究竟是不是……”
影奴适时露出惊讶之色,又添一把火:“此话……可不敢乱说!不过,经兄台这么一提,倒让人想起,皇后入宫前,似乎与某些江湖术士也有往来?这祈福安胎,难免要用些旁门左道的东西,万一……用了什么不该用的法子才怀上,或是为了保胎用了虎狼之药,那生下来的龙子,岂非……”
三人相视,露出心照不宣的阴冷笑意。恶毒的种子,就此播下。
不过数日,一些极其阴损的流言,便开始在京城权贵圈子的茶余饭后、在宫人交接班的窃窃私语中,悄然蔓延开来。流言版本不一,却都指向皇后陈微儿和她腹中的龙胎:
有的说,皇后此胎月份不足,恐非陛下亲生,乃是婚前不检点的结果;
有的传,皇后因中蛊毒,身体受损,此胎凶险异常,乃是不祥之兆,强保恐会危及国运;
更恶毒的说法是,皇后为固宠保胎,暗中求助邪术,服用秘药,此胎即便生下,也非健全之身,或带有邪祟!
这些流言,如同瘟疫,传播速度极快。它们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巧妙地利用了陈微儿与宇文渊相识于微时、共历生死的事实,以及她曾中蛊毒、身体一度虚弱的经历,将其扭曲、夸大,变得面目全非,极具蛊惑性。
流言很快便传到了宫中。一些本就对陈微儿独占圣宠心怀嫉妒的低位妃嫔,更是如获至宝,私下议论纷纷,眼神中充满了幸灾乐祸与恶意的揣测。甚至有几个资历老、思想守旧的太妃,在向太后请安时,也“忧心忡忡”地提及这些“听闻”,暗示皇后需静养,不宜再过问外事,以免“惊动胎气”,言语间,将“胎象不稳”与“德行有亏”隐隐挂钩。
太后起初厉声呵斥,严禁宫人议论,但听得多了,心中也不免存了一丝疑虑和担忧,对陈微儿的关怀中,不免带上了几分审视。
前朝之上,一些原本就对皇后参政颇有微词、又被贤妃暗中联络过的御史言官,开始借题发挥。他们虽不敢直接提及流言,却以“皇后有孕,乃宗庙社稷之重,宜绝对静养,远离俗务,以安圣心、定国本”为由,联名上奏,恳请皇帝暂时收回皇后协理政务之权。奏折写得冠冕堂皇,句句为皇后和皇嗣着想,实则是在架空陈微儿的影响力,并暗讽她此前“不安于室”。
宇文渊在御书房看到这些奏折,勃然大怒,当场将奏折掷于地上,厉声道:“混账东西!皇后贤德,于国有功,如今怀有龙嗣,更是国之大幸!尔等不思为国分忧,反而听信谗言,构陷国母,该当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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