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很快传到了正在南门外筹备绸缎庄的吕茅和孙雪娥耳中。
孙雪娥一听,脸色顿时变了。
她想起当初自己在西门府时,来旺虽是个下人,但为人还算仗义,对她这个不得宠的妾室也偶有帮衬,从不像其他势利眼那般踩低拜高。
如今听闻他遭此大难,被陷害发配,心中不禁升起一股物伤其类的悲凉和犹豫。
她想救他,哪怕只是略尽心意,但又怕给如今已是她倚靠的武大郎添麻烦,招惹上是非。
她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吕茅何等敏锐,立刻察觉到了孙雪娥神色的变化和那份欲言又止。
他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她的心思。放下手中的图纸,平静地说道:“雪娥,你若心中不忍,我便去看看。毕竟是一条人命,能帮衬一把,也是积德。”
孙雪娥没想到武大郎竟主动提及,眼中顿时泛起感激的泪花,连忙点头。
吕茅不再多言,整理了一下衣衫,便带着两个随从,不紧不慢地走向南门外的糕饼行。
到了近前,吕茅先是扫了一眼形容凄惨的来旺,然后对那两名公人拱了拱手,脸上带着和气的笑容。
“二位差爷,一早就押解人犯,辛苦了。这时辰尚早,想必还未用早饭吧?敝人在南门里开了家小菜馆,酒菜已经备下,二位若不嫌弃,还请赏光,吃饱喝足再上路不迟。也算是敝人聊表对公门中人的一点敬意。”
两名公人见眼前的正是如今清河县的红人武大郎,自然要给些面子。
又听说有免费酒菜,想起武家菜馆的美味和名声,哪里会拒绝?
两人对视一眼,均是喜上眉梢,忙不迭地拱手还礼:“哎呀,这怎么好意思?让武大官人破费了!”
“既然如此,我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请,请!”
吕茅笑着侧身相让。
于是,一行人又调头,从刚刚出来的南门走了回去,径直来到了武家菜馆。
此时菜馆尚未对外营业,但后厨早已热火朝天。
吕茅直接将他们引到一间雅静的包间,吩咐立刻上酒上菜。
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精致菜肴很快摆满了桌子,还有一壶烫得恰到好处的老酒。
两名公人何曾受过这般款待?看得眼睛都直了,也顾不得来旺,将他随意拴在门口的柱子上,便迫不及待地坐下,大快朵颐起来。
趁着两名公人在包间里大快朵颐、酒酣耳热之际,吕茅对玳安使了个眼色。
两人默契地走到后厨旁的僻静处。
吕茅压低声音,直接问道:“玳安,你执意要拦下他们,究竟是何打算?是单纯看不过眼,想周济些银两让他路上好过些?还是……另有计较?”
他需要清楚玳安的真实意图,才能决定下一步如何走。
毕竟,从西门庆手里截人,风险不小。
玳安神色一正,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
他凑近吕茅,声音压得更低:“东家,小人并非只是一时心软。您细想,咱们的绸缎庄即将开业,最缺的是什么?不是银钱,不是铺面,而是熟悉这行当里头门路、渠道和关窍的人!”
他指了指前厅方向,继续道:“这来旺,在西门庆府上多年,是西门庆手下得力的干将,专一管待客采购、押送货物,走南闯北,对西门家绸缎庄的进货渠道、相熟的客商、运输关节乃至压价的门道,可谓了如指掌!西门庆许多见不得光的买卖,也多是经他之手。若能将他收为己用,对咱们而言,无异于得到一张活地图,一把打开局面的钥匙!其价值,远非几百两银子可比!”
吕茅闻言,心中了然。
他之前更多是从“改变悲剧”和“积德”的角度考虑,但绝不做烂好人。经玳安这一点拨,立刻看到了其中的巨大利益。
商场如战场,信息和人脉至关重要。
得来旺,确实能省去他们许多摸索的工夫,甚至可能直接找到西门庆生意网络中的弱点。
“只是……”
吕茅沉吟道,“他毕竟是戴罪之身,又是西门庆重点‘关照’的人,我们若收留他,恐怕后患无穷。”
玳安显然早已想过这个问题,立刻回道:“东家放心,此事小人已有计较。关键在于,要看那两位公人的口风,以及来旺自己的意愿。若他只是被递解,西门庆并未下死命令,我们或可暗中资助,让他远走高飞,日后悄悄联络。若西门庆已存了灭口之心……”
玳安眼中决绝:“那我们就更不能让他得逞,救下来旺,便是断了西门庆一臂,也让我们手中多一个对付西门庆的利器!”
吕茅点了点头,玳安思虑周全,既考虑了利益,也权衡了风险。
“好,就依你之计。你去探探来旺的口风,看他是否愿意与我们合作,又能拿出多少‘诚意’。我去陪那两个公人喝酒,套套他们的话,看看西门庆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两人计议已定,便分头行动。
玳安端了一碗热汤,两个馒头,走到仍被拴在门口的来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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