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草灰如霜,碎瓷片似刀,在她枯瘦指尖游走之下,转瞬筑成一座外圆内方的阵势,形若古铜钱镂空。
此乃“咽魂阵”,出自《噬骨残卷》最阴毒的入门篇。
它不伤敌,不御邪,专摄将散未散之残魂——尤以含恨而终者为饵。
祝九鸦取出那枚焦黑的孩童指骨,置于阵心。
那是阿蛮的遗骨,也是她通往地狱尽头的最后一把钥匙。
夜风微动,吹得艾草灰边缘簌簌轻颤,仿佛有无形之物在低语。
灰粒间渗出一丝极淡的焦香,混着泥土干涩的气息,在鼻腔里留下灼痕。
她能**嗅到**死亡停留的痕迹——那不是腐烂,而是魂魄撕裂时逸出的苦腥,像烧尽的纸钱与铁锈交融。
她举起左手,短匕划掌,动作干脆利落。
**触觉**骤然炸开:刀刃切入皮肉的滞涩感、筋膜断裂的轻微弹跳、鲜血涌出时掌心温热黏腻的流淌……伤口深可见骨,可她面无表情,仿佛痛觉早已被恨意焚尽。
鲜血滚落,如断线红珠,砸入艾灰,发出细微的“嗤”声,蒸腾起一缕几不可察的白烟。
**听觉**在此刻变得异常清晰——血滴落地的闷响、灰烬吸水的沙沙声、泥土吸吮血液时细微的吞咽音,都像是来自地底的回应。
她将淌血的手掌按向阵心。
温热瞬间浸透灰层,**触感**从指尖蔓延至灵魂:一股冰冷的抽吸力自阵中升起,顺着血脉逆流而上,直刺脑髓。
眼前景象忽地扭曲——
“……好疼……箭……巷子里有疫鬼,他们说的……”
“……九鸦姐,别出来……他们放火了……”
童音不是从耳中传来,而是直接在颅骨内震荡,带着濒死的颤抖与窒息般的哽咽。
画面飞速闪回:昏暗巷口、火光冲天、一支羽箭破空而来——
**视觉**骤然锁定:那箭尾羽上,赫然雕刻着一只振翅欲飞的苍鹰!
靖夜司追魂箭的独有制式!
灰烬虚影轰然溃散,尘归尘,土归土。
祝九鸦僵在原地,瞳孔缩成针尖大小。
原来,阿蛮不是死于瘟疫,不是死于大火,而是死在靖夜司的箭下!
那帮自诩正道的朝廷鹰犬,为了扑灭一场所谓的“疫鬼”之乱,竟将整个尸巷连同里面的活人,一同当做了可以随意抹去的代价!
一股冰冷彻骨的恨意,从她胸腔深处炸开,瞬间席卷四肢百骸。
那恨意如此浓烈,甚至压过了噬骨之术带来的反噬剧痛——她能**感觉**到五脏六腑正在缓缓龟裂,如同被无数细针穿刺,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出铁锈味的血腥气。
她缓缓收回淌血的手,任由伤口暴露在冷风中。
寒气舔舐创口,带来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痛,血珠沿着指尖滴落,在地上晕开一朵朵小小的、妖异的血花。
“靖夜司……”她笑了,笑得凄厉而疯狂,声音嘶哑如砂纸磨骨。
“赵无咎……”
风穿过断墙,携着艾草焦香与铁锈般的血气,一路飘向城南。
靖夜司巡使赵无咎猛然勒马——他闻到了,那种久违的、属于邪祭的味道。
他的坐骑是一匹通体漆黑的北地铁蹄马,马蹄踏在青石板上,溅起清脆的火星,**听觉**清亮如更鼓,惊碎长街寂静。
副手低声禀报:“大人,城南各处均已排查,并无可疑踪迹。”
赵无咎不语,只是微微翕动鼻翼。
空气中浮荡着药材的苦涩、炊饭的余香、人畜混杂的浊气……可就在风吹过济苦堂门楣的刹那,他捕捉到那一丝极淡的焦艾香,底下还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那是血与火共舞后的残息。
“你们在此等候。”他翻身下马,玄色飞鱼服猎猎作响,苍鹰徽记在月光下泛着冷铁光泽。
药堂内光线昏暗,老大夫趴在柜台上打盹,鼾声微弱。
“大夫。”赵无咎声音不高,却如冰锥刺入梦境。
老大夫一个激灵惊醒,看清那徽记,顿时面无人色,连滚带爬:“官……官爷,您有什么事?”
“昨夜,可有受伤的女人来此求医?”
“没有,绝对没有!”老头摇头如拨浪鼓。
赵无咎目光不动,越过他肩头,望向后院。
那里,焚尸炉烟囱上有一片崭新的熏黑痕迹,**视觉**敏锐地捕捉到灰层未匀,像是刚被匆忙掩盖。
他踱步而去,老大夫战战兢兢跟随。
炉膛已熄,余烬灰白。
他随手拾起拨火棍,轻轻插入灰堆深处——指尖掠过炉壁一道极细的划痕,像是蛛丝摩擦所致。
但他神色不动,只将棍子漫不经心地翻搅着。
“有鬼。”他心中冷笑,“但鬼不会说话,会说话的,都是活人。”
当夜,济苦堂停尸房内,响起“咚……咚咚……”的抓挠声,像是指甲在棺材板上缓慢叩击,**听觉**令人头皮发麻。
老更夫壮胆倾听,那声音竟真的从一口薄皮棺材里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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