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灵视视野中,一处被巨大藤蔓和苔藓覆盖的崖壁下,藏着一个不规则的洞口。
暴雨如鞭抽打着毒沼,泥浆在她脚下翻涌,每一步都像陷进腐烂的肺腑。
祝九鸦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肩胛上的血色图腾早已灼痛得麻木,怀里的青鳞滚烫如炭,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就在她几乎要跪倒时,左眼流转出幽微绿芒——那是灵视开启的征兆。
视野穿透雨幕与藤蔓,那处隐蔽的洞口骤然浮现,如同深渊睁开的眼睛。
没有退路了。
她咬紧牙关,拖着残躯,一步步跋涉过去。
那里阴气汇聚,却又带着一丝陈腐的血腥与骨殖气息,像是一头死去了很久的野兽巢穴。
是废弃的猎骨人洞穴。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祝九鸦不再迟疑,背着滚烫的青鳞,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过去。
洞口狭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内部却别有洞天。
散落的兽骨泛着惨白冷光,在雨水滴落声中发出轻微“叮”响;熄灭的火堆残骸里还埋着半截焦黑木棍,触手即碎;石壁上用血和炭画着的简陋狩猎图,线条粗粝扭曲,仿佛某种古老诅咒的遗痕,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的主人。
空气潮湿阴冷,混杂着霉味与朽骨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一把细沙。
她将青鳞小心地平放在一块还算干爽的石板上,借着左眼流转的微光,看清了他背后的惨状。
少年的衣物早已在颠簸中磨烂,布条边缘沾着暗红血痂,与伤口血肉模糊地黏连在一起,每一次轻触都会引发他无意识的抽搐。
那对畸形的蛇骨,此刻竟像是活了过来,节节攀升,尖端已刺破皮肉,蜿蜒至他的颈后,骨节间甚至生出细密的焦黑骨茬,形似一顶狰狞的羽冠。
指尖拂过那些突起的骨刺,触感坚硬而滚烫,仿佛烧红的铁钉嵌在皮下。
皮肤大面积地龟裂,不断渗出混杂着血丝的黑色黏液,顺着脊沟缓缓流淌,滴落在石板上,发出“滋——”的轻响,随即蒸腾起一股蛋白质烧焦的恶臭,熏得人喉头发腥。
他的体温高得吓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流,吹动她额前湿发,仿佛五脏六腑都在燃烧。
这是血脉反噬失控的征兆。
再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时辰,他就会被自己的力量活活烧成一具焦骨。
祝九鸦眼神一凝,没有任何犹豫,她伸手探入自己胸前的衣襟,在那片被血浸透的柔软布料下,摸到了一枚温润坚硬的异物。
指尖触及那枚“蛊胎骨卵”的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雪夜,白蛊女倒在祠堂门槛前,唇角含血,颤抖的手将这枚骨卵塞进她掌心:“这块骨卵……当年她临终前塞进我手里,说‘有一天你会明白’……现在,我明白了。”
她指尖用力,竟硬生生从与血肉半粘连的伤口中,将那枚“蛊胎骨卵”抠了出来。
骨卵入手温润,带着她自身的体温与心跳,表面浮刻着极细的南疆古纹,指腹摩挲其上,竟传来一丝微弱的共鸣震颤。
她将这枚承载着白蛊女残念的骨卵,轻轻放在了青鳞滚烫的胸口心窍位置。
骨卵与他皮肤接触的刹那,竟发出一阵微弱的“滋滋”声,仿佛冷玉浸入沸油,腾起一缕白烟,伴随着细微的灼烧气味。
一股温润如水的骨气从卵中缓缓渗出,沿着青鳞的经络,试图安抚他体内暴走的血脉力量。
青鳞痛苦的表情稍稍舒缓,急促的呼吸也平稳了些许。
有用!
祝九鸦刚松了半口气,深夜的洞穴里,异变陡生!
那枚“蛊胎骨卵”忽然大放光明,柔和的白光将整个洞穴映照得如同白昼,光影在石壁上跳跃,宛如鬼舞。
光芒之中,一团薄雾般的虚影缓缓从骨卵中升腾而起,凝聚成一个模糊的女人轮廓——正是白蛊女死后未散的残念!
她的意识似乎依旧混沌,但当她“看”到石板上痛苦挣扎的青鳞时,那虚幻的脸上竟流露出一丝清晰的母性哀伤。
她无声地张了张嘴,仿佛在呼唤着什么。
那虚幻的指尖,带着一丝阴冷的触感,轻轻抚过青鳞滚烫的汗湿额头,留下一道短暂的霜痕,随即消散。
随即,她缓缓转身,飘向一旁的洞壁,伸出半透明的手指,用指甲在粗糙的石壁上用力划动起来。
没有声音,却留下了一行行深刻的南疆古字,石屑簌簌落下,空气中弥漫着粉尘与旧血混合的腥涩味道。
祝九鸦的左眼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些字符的含义:“……血不净,灯不长;心不通,路不明。”
血不净,灯不长……心不通,路不明……
祝九鸦反复咀嚼着这十二个字,脑中电光石火!
她瞬间回忆起蜕骨祠内,青鳞在濒死之际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吾名阿魇!”,以及夜空中那幅古老的星图壁画上,代表噬骨巫的鸦与代表南岭巫脉的蛇,并肩立于天门之前的立誓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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