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刮擦声尖锐而急促,带着一种不刨穿地底誓不罢休的疯狂。
不是机关,不是阴煞,而是一种活物的焦躁。
“汪!汪汪!”
一阵癫狂的犬吠声打破了死寂。
殿门外,那条始终安静蜷缩在廊柱下的瞎眼老犬,此刻竟如疯了一般,猛地窜起,前爪死命地刨着祝九鸦身前的汉白玉石砖。
它的爪牙早已磨平,刨在坚硬的石面上,只留下一道道惨白的划痕,指甲崩裂,血肉模糊,可它恍若未觉,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痛苦的呜咽。
一丝微弱到几不可察的意念,顺着血蛊丝线悄然涌入犬脑——那是裴昭残魂最后的指引。
祝九鸦冰冷的目光一凝,低头看去。
犬爪刨挖之处,正是她方才那滴精血离奇汽化的位置。
她不再犹豫,蹲下身,石化的左手无法弯曲,便用完好的右手五指成爪,生生扣入碎石缝隙。
指甲迸裂,鲜血淋漓,她却毫不在意,硬是将那块汉白玉砖撬开一角,用力掀起!
砖石翻开,露出的不是泥土,而是一片被烧灼得焦黑的阵纹。
而在焦黑的中心,一根细如发丝、由无数凝固的微小血珠串联而成的赤红丝线,正顽强地延伸向地底深处,其上隐约可见几丁质的蛊虫残肢,死死缠绕着。
南疆秘术,血蛊为引!
是裴昭!
他竟在重伤濒死、引爆毒蛊的最后瞬间,用残魂与未死的本命血蛊融合,借着她那一滴精血为坐标,强行在这座吞噬一切的活祭场下,烧出了一条通往生路的引线!
祝九鸦瞳孔猛缩,心头巨震。
她立刻明白,这便是通往真正承祭之地的唯一活路。
丝线上的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一股信息也随之涌入她的脑海——路径仅能维持三个时辰,且必须以“带伤之躯”行走其上,让自身的鲜血与生机不断滋养蛊线,否则丝线即断,永堕虚无。
她没有半分迟疑,反手抽出腰间一柄防身的短匕,对着自己的右掌掌心,狠狠一划!
伤口深可见骨,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她将流血的手掌按在地上,让鲜血浸透那根岌岌可危的赤红丝线。
丝线触血,光芒陡然一盛。
“你走过的路,”她声音低哑,像是在对那虚无中的残魂承诺,“我不会踩空。”
就在此时,容玄突然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他脸色惨白如纸,紧随祝九鸦踏入殿内后,便感到脚下地脉的灵流正以一种诡异的频率疯狂涌动,仿佛有一头沉睡的洪荒巨兽,正从皇城地底的最深处缓缓苏醒。
剧痛如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神智,他强忍着脑中翻江倒海的刺痛,将手中那柄布满裂纹的断剑狠狠插入地面,试图感知灵流的走向。
嗡——
剑身剧烈震颤,剑脊上那“斩我”二字红光大盛,竟与地底深处某个存在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共鸣!
“……若有一日,剑自鸣而不听命,便是……它找到了真正的主人……”
师父临终前的呓语,如一道惊雷在他空白的脑海中炸响。
他猛地闭上眼,任由无数光怪陆离的记忆碎片疯狂冲刷着意识。
血色的画面闪过,家族覆灭,烈火焚城……不,不是因为叛国!
记忆深处浮现出祖父藏于密室的手札残页,上面依稀写着:“地宫有碑,言双生……”字迹至此戛然而止。
他捕捉到了一丝关键的线索!
祖辈遗留下的手札中曾记载,他们发现了皇陵的秘密——地宫之下,另有碑文!
那碑文用上古巫文所刻,只有一句!
“终祭需双生容器,互噬方能圆满!”
容玄赫然睁眼,那双一度涣散的眸子里迸发出骇人的清明,他死死盯着祝九鸦决绝的背影,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你不是最后一个,你是……第二个!”
祝九鸦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
她抱着那条虚弱的老犬,顺着血蛊线的指引,毫不犹豫地踏入了石砖下的黑暗通道。
她脚下踩过的地砖隐约浮现九瓣莲纹,八朵已黯淡碎裂,唯中央一朵仍泛着幽光。
通道狭窄而幽深,向下倾斜,墙壁起初还是冰冷的石质,但随着深入,竟逐渐变得温热而柔软,触手黏腻,仿佛活物的血肉。
指尖划过墙面,传来湿滑的阻力,像是抚摸一张浸泡已久的皮膜;耳边响起细微的“滋滋”声,如同血肉在缓慢蠕动。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与腐香混合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一口滚烫的灰烬。
墙壁表面,一张张痛苦挣扎的人脸无声浮现,男女老幼皆有,嘴唇翕动,像是在发出无声的呐喊。
人皮道!
祝九鸦心中一凛。
她从噬骨巫的传承中知晓此物——以万名童男女活剥之肤,糅合香灰黏土筑成,用以封印和安抚强大的邪祟意识。
任何生灵气息的触碰,都会惊醒这些怨魂,将闯入者撕成碎片。
她屏住呼吸,尽量不与墙壁接触。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