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九日的晨光穿透薄雾，将夜雨洗净的雨花台阵地照得格外清晰。泥土还带着湿润，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噗嗤声。朱赤站在新搭建的了望台上，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阵地的每一处细节。经过六天不间断的建设，这片土地已经发生了显着变化，但他知道，距离真正的固若金汤，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旅座，各团报告，主要防御工事已完成七成。李韫珩拿着一叠报表走来，眼下带着明显的黑圈，反坦克壕已完成三里，暗堡构筑了二十三个，铁丝网布设了五道。
朱赤放下望远镜，目光落在阵地后方新开辟的训练场上。那里，猎鹰小队的成员正在进行第二轮实弹射击训练。不同于前几日的急促，今天的训练节奏明显放缓，更注重精度和耐力。
传令各团，从今天开始，实行精修制朱赤转身对李韫珩说道，每个连队每日只需完成指定区域的工事精修，其余时间全部用于战术训练和休整。
这个命令很快传遍全军。士兵们发现，今天的工作量明显减少了，但要求却更加严格。
在右翼阵地，程智亲自带着一个连的士兵，对已经挖好的反坦克壕进行精修。他们不是简单地加深加宽，而是开始在壕沟内侧挖掘猫耳洞，在沟底铺设竹签，在沟沿设置隐蔽的射击孔。
这里，再往下挖半尺。程智跳进壕沟，用手比划着，要能让弟兄们猫着腰快速移动。
团座，这都快赶上修房子了。一个老兵擦着汗笑道。
就是要比修房子还仔细！程智正色道，这工事可是要保命的！
与此同时，在左翼阵地，张绍勋的工兵们正在进行更精细的死亡艺术创作。他们不再满足于简单地布设地雷，而是开始设计连环陷阱。一个老工兵正在演示他的新发明：将绊发雷与跳雷组合，一旦触发，先是跳雷腾空爆炸，接着绊发雷在敌人卧倒时二次杀伤。
阎王套餐老工兵得意地向围观的士兵解释，让小鬼子尝尝什么叫防不胜防。
更令人意外的是，今天阵地上来了几个特殊的人。为首的是个穿着破烂长衫的中年人，戴着圆框眼镜，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文弱的年轻人。
将军，在下陈文远，原镇江中学教员。中年人向朱赤深深一揖，这些是我的学生。我们愿投笔从戎，略尽绵薄之力。
朱赤打量着这个自荐的教书先生，注意到他手指上的墨渍和眼中坚定的光芒：陈先生，战场凶险，你们这些读书人......
将军！陈文远激动地打断，国难当头，何分文武？在下通晓日语，这些学生也都识字明理，或可协助文书、情报工作。
朱赤沉吟片刻。他确实急需懂日语的人才，而且部队中的文书工作也确实需要人手。
朱赤当即决定，陈先生就留在参谋部，负责情报翻译。学生们分配到各连队担任文书，同时负责教士兵们识字。
这个决定很快在部队中传开。起初，一些老兵对这些白面书生不以为然，但很快就被他们的真诚打动。
在一个连队的防炮洞里，一个年轻学生正在教几个老兵认字。他用木炭在木板上工整地写下、、。
这个字念，胜利的胜。学生耐心地解释，咱们在这里打鬼子，就是为了最后的胜利。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兵笨拙地用手指比划着，嘴里念念有词：胜......利......
另一个角落，陈文远正在给军官们讲解简单的日语。
『てっていせん』是撤退，『こうさん』是投降......陈文远在黑板上写下日文假名，战场上听到这些词，就知道鬼子要跑了。
这些看似与战斗无关的教学，却在潜移默化中提升着部队的素质。识字让士兵们能够看懂简单的命令和传单，日语知识在侦察和审讯中发挥了作用。
午后，朱赤进行了一次全阵地巡视。与往日的快速检查不同，今天他走得很慢，在每个火力点都停留很久。
在一个机枪阵地，他亲自趴下测试射界。
往左偏两度。朱赤对机枪手说，要完全覆盖前面那个土坎。
机枪手调整后，果然发现了一个之前忽略的盲区。
在一个迫击炮位，他检查了炮弹的存放。
炮弹箱不能直接放在地上，要垫高，防潮。朱赤指示道，每发炮弹都要检查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甚至在一个炊事班的灶台前，他也驻足良久。
灶台的位置要改。朱赤对炊事班长说，要背向敌军可能炮击的方向，还要挖好放烟沟。
这种细致入微的指导，让官兵们既感到压力，又深受感动。他们明白，旅座的每一个要求，都是为了在未来的战斗中多一分胜算。
傍晚，朱赤在指挥部里召集各连连长，举行了一次特别的战术研讨会。没有上级对下级的命令，而是大家一起探讨防御战术。
鬼子要是用坦克开路，我们该怎么打？朱赤抛出问题。
用集束手榴弹炸履带！
燃烧瓶招呼观察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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