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惊鸿立于窗前,指尖轻轻抚摸着袖中一块布条。天光微明,风自窗外边涌入,吹得烛火轻轻一颤。
云珠端着热水进来,见她已起身,低声道:“娘娘昨夜没有睡好?”
“睡了。”凌惊鸿放下袖子,“只是梦里全是跳舞的人影。”
云珠不敢多问,将水盆搁在架子上,低头拧干毛巾,递给了凌惊鸿。
凌惊鸿边接毛巾边问道:“凤仪宫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尚未有消息。”云珠压低声音,“但我打探过了,昨夜一辆黑车从后门驶入,下来个披着兽皮的老者,脸上蒙着遮罩,看不清面目。”
凌惊鸿微微颔首。“果然是请来个巫师。”
她走到桌边,打开暗格,取出一张纸。纸上线条歪斜,中央绘着一个双鸟衔月的图案。
“你见过这个吗?”
云珠凑近仔细观看一番,摇头道:“未曾见过。”
“这是北狄长老所用之物。”凌惊鸿提笔在旁写下几字,“今晚子时,西厢会有蓝光。你去那里守着,记下地上纹路的形状。”
“若被人撞见如何是好?”
“只说是去扫落叶。”凌惊鸿合上图纸,“再带个小瓶,取些土回来。”
云珠答应一声,转身欲走。
“等等。”凌惊鸿忽而唤住她,“别穿红衣服,换条灰色裙子。”
云珠一愣怔,随即点头离去。
三日后,云珠蹲在偏殿屋檐下,手里紧攥着一个小布包。她藏身于角落,目光始终盯着西厢房的窗户。子时刚至,屋内果然透出幽蓝的光芒,仿佛自地底下渗出来的。
她悄然靠近,伏在窗缝外往里窥视。
地面刻满环形的怪纹,中央堆着三块石头。那老者跪伏于地,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握着一根骨头来回摇动。
云珠急忙掏出纸笔,依样描画下来。
忽然,屋内传出一声低吼,老者猛地抬头,朝窗外扫了一眼。
她立刻趴伏在地,心跳的如同擂鼓,几乎喘不过气来。
许久之后,屋内才重归寂静。
她颤抖着手将纸折好塞进怀中,抓起一把地上的土装入瓶中,贴身藏妥后,趁着夜色悄然返回。
回到房中后,她将东西交给凌惊鸿。
凌惊鸿展开图纸,眉头骤然紧锁。“这是‘缚魂阵’。”
“这缚魂阵是啥意思?”
“能够令人看见不该见之物。”她指着图中纹路,“譬如亡者行走,或听见死者言语。宫中若生此类异象,第一个被追查的,必是我。”
云珠心头一震。
“她们想让我背这口黑锅。”
“那该如何是好?”
凌惊鸿未答。次日早朝,她在皇帝面前提及近日宫中有私焚异香之事。
萧砌闻言,当即下令彻查各宫香料记录,凡外来之香一律封存。
消息传出,凤仪宫当夜便熄了灯火。
又过了两日,云珠在宫市售卖绣鞋,不慎掉落绣囊。
一名高大男子俯身拾起。
她回头一看,正是阿鲁巴。
“这……这不是我的。”她伸手欲取,却被他拦住。
“里面写着什么?”阿鲁巴紧盯她,“‘阿兰朵’是谁?”
云珠佯作惊惧后退。“我不知道,主子让我埋的……她说你知道这个名字。”
阿鲁巴静立不动,眼神骤变。
当夜,他独自来到凌惊鸿门前,求见。
凌惊鸿遣退旁人,请他入内。
“我知道你在查什么。”阿鲁巴开口,“也明白那阵法的来历。”
“那你该清楚。”凌惊鸿从盒中取出一枚木雕头颅,“十年前主持仪式之人,尚在人间。”
阿鲁巴目光触及木雕底部符号,身躯猛然一震。
“双鸟衔月……唯有我师父可用此印。”
“苏婉柔请来的巫师,是你师父?”
阿鲁巴闭目良久。“十年前他失踪,族中皆以为他已死。如今……他竟还活着,还助汉人行此邪术。”
“你想知道真相吗?”
“我想知道我妹妹是如何死去的。”阿鲁巴睁眼,声音沙哑,“若她是被献祭而亡,我也愿她得以安息。”
凌惊鸿点点头。“我可以告诉你一切。但你要替我做一件事。”
“你说。”
“回去告诉她,你愿协助完成仪式。”
阿鲁巴沉默良久,终于跪地叩首。“只要你让我亲手抓住幕后之人,我甘愿赴汤蹈火。”
次日,阿鲁巴现身凤仪宫门前。
苏婉柔亲自接见。
“你不是一向不信这些东西吗?”她冷笑。
“我梦见她了。”阿鲁巴低下头,“她说自己被困地下,不得安息。唯有仪式完成,方可解脱。”
苏婉柔凝视他许久,终于点头。“好。今夜就开始。”
当夜,凌惊鸿坐于房中,面前摊开的是阿鲁巴暗中送来的阵图。
云珠在一旁磨墨,手仍微微发抖。
“你看仔细了,何处最为关键?”
凌惊鸿指向图纸一角。“此处。只要毁其一点,全阵即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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