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暗,风也很冷。
凌惊鸿坐在灯下,手里拿着一封信。信没拆开,火漆印还是完好的。这是苏婉柔娘家的回信。她把信放在桌上,旁边还有几张写满流言的纸。
云珠靠在门边睡着了,手里抓着一块旧布。她白天跑了一整天,去膳房,去绣坊,嘴里一直念叨:“井底有石板,第一个小公主叫什么名字。”
凌惊鸿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到屏风后面,拿出一个小瓶子。瓶子里是粉色的药粉,她叫它“引蛊香”。这香味能引来蛊虫。她打开瓶盖,在椅子周围撒了一圈,又把苏婉柔送来的那件旧衣服铺在桌上。
那衣服袖口绣着红色花纹,像干掉的血。送来时说是赏赐,可一闻就有股怪味。她知道,这是想用蛊。
到了半夜,风吹进屋里。
一个黑影跑过后山的祭坛,草里响起低低的笛声。北狄的巫师站在破石头台上,手里拿着黑短笛,嘴里念着咒语。一张符纸上冒出灰烟,变成细细的小虫,飞向皇宫。
凌惊鸿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虫子一进屋子,就被香味吸引,全都钻进了那件旧衣的袖子里。她睁开眼,眼神很清,没有害怕。
“成了。”她轻声说道。
第二天早上,掌事嬷嬷突然倒下了。
她正在给苏婉柔梳头,忽然抱住头,大叫一声,摔在地上。宫女们赶紧去扶她,发现她嘴唇发紫,额头烫得厉害,嘴里不停说:“别拉我……井里太冷了……”
苏婉柔皱眉后退了两步:“送去偏殿,叫太医。”
半个时辰后,太医来了,把了脉,脸色变了。他不敢多说,只说“邪气入体,要静养”。可没人能解释为什么嬷嬷的手臂上爬满了青色纹路,那些纹路还会动——明显是中了蛊。
下午,凌惊鸿来了。
她没进凤仪宫,只站在外院走廊,问迎出来的宫女:“听说嬷嬷病了?前两天我还见她挺精神的。”
宫女点头:“是啊,昨天还好好的。”
凌惊鸿叹了口气:“有些事,烧几件衣服是躲不掉的。”
她说完就走,走得不急不慢。
这话却让苏婉柔心里一震。
她正在屋里喝茶,一听通报手一抖,茶杯掉在地上。她马上想起三天前让人烧掉的那些红袄——全是带圆纹的,和宫里说的小公主穿的一样。
“来人!”她大声喊道,“把所有碰过那些衣服的人全关起来!一个都不能放走!”
宫人们慌忙去办。
这时,后山枯井那边乱了起来。
一个影卫从暗处跳出来,拦住一个想逃的黑袍老头。老头戴着青铜面具,手里握着骨笛,身上有股烂草味。
“想跑?”影卫冷笑,“我家主子等你很久了。”
老头往后退,脚下一滑,掉进井里。井口马上被铁栏封死。
消息很快传到凌惊鸿的耳朵里。
她正在屋里看账本,听到回报,抬头笑了笑。
“留他一条命。”她说,“我要亲自见他。”
当天晚上,凌惊鸿提着灯来到枯井。
冷风吹着脸,她站在铁栏前往下看。巫师缩在角落,面具掉了,露出一张老而难看的脸。
“三十年前镇魂鼎被毁,做法的人都死了。”她开口,“只有你逃去了北狄,活到现在。你现在也不信献祭能延寿了吧?”
她停了一下,声音很平静:“苏婉柔答应让你女儿复活?可现在呢?她让你先拿手下试蛊。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你了?”
井底一片安静。
很久以后,巫师沙哑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女儿的事?”
“我知道的,比你想的多。”凌惊鸿从袖子里拿出一颗白药丸,放在铁栏缝里,“吃了它,我能救你。你要的真相,我也给你。”
巫师盯着药丸,手指发抖。
他没伸手拿,也没动。
但呼吸变快了。
然而,脑海中突然闪过苏婉柔那阴狠的眼神,以及过往被她利用的种种场景,手猛地一颤,停在了嘴边。他心中暗自思量,若这解蛊丹是毒药,吃下去岂不是立刻丧命,这女人说不定正等着看自己死呢。
他终究没吃下去。
井外,风吹着枯叶在地上打滚。
凌惊鸿不再说话,提灯走了。
回到宫里,她叫来云珠。
“明天再去膳房。”她说,“告诉老刘婆,昨晚守夜的李公公也发烧了,一直在梦里喊‘红袄女孩从井里爬出来’。”
云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点头,打着哈欠问:“还要说别的吗?”凌惊鸿微微皱眉,神色淡淡地说:
“再说一句。”凌惊鸿淡淡地说,“这病会传,凡是碰过、烧过那些红袄的,都逃不掉。”
云珠记下,转身要走。
“等等。”凌惊鸿叫住她,“把那块布给我。”
云珠递过去,眼里带着疑问。
凌惊鸿接过,放到烛火上点燃。布片很快烧成黑灰,落进铜盆。
她静静凝视着那堆灰烬,眼神中似有诸多情绪翻涌,却又一个字也未吐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