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是”,如同九天玄冰,冻结了殿内所有的声音,也冻结了众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死寂。
比先前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
容震霆雄健的身躯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那双曾叱咤商海、睥睨群雄的虎目,此刻猩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他死死盯着天罡真人,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一头被逼到绝境、下一刻就要择人而噬的雄狮。所有的怒火、所有的愤懑,在这一刻竟凝成了实质般的杀意,混合着元婴期以上修士的雄浑灵力,如同风暴前的低气压,沉甸甸地压在整个大殿之上,连空气都似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柳含烟终于支撑不住,软倒在容易城怀中,泪水无声地汹涌,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呜咽出声,只有那不断颤抖的肩膀,昭示着她内心何等惊涛骇浪。她的慧慧,她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小女儿,竟从一开始就被注定了这样的命运?什么先天满灵力,什么至臻天灵根,什么神器认主,女娲点化……原来都不是恩赐,而是催命符!
容易谦周身剑气瞬间爆发,凌厉无匹的剑意冲天而起,将主殿坚固的穹顶直接撕裂开一道狰狞的缺口,夜风裹挟着碎瓦断木呼啸而入。他一步踏前,脚下白玉地砖寸寸龟裂,声音冰寒刺骨,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老东西,你敢拿我妹妹填劫?信不信小爷我今天就拆了你这九天玄宗!”
玛尔其玛紧握着丈夫的手臂,丹敕洲圣女的目光锐利如鹰,周身隐有灵植虚影浮现,那是丹敕洲守护力量的征兆。东方启、炎煋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桑落落周身的寒气几乎将附近的空气都冻结出细碎的冰晶。
而司砚慈。
他站在那里,银发在激荡的气流中狂舞,那张俊美近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深不见底,仿佛连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温度都彻底湮灭。他没有看暴怒的容震霆,也没有看崩溃的柳含烟,他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万古寒冰的利刃,牢牢锁定在天罡真人身上。
空间,以他为中心,开始剧烈地扭曲、折叠,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碎裂声。那不是失控,而是一种极致的、收敛到极点的疯狂与毁灭意志。他周身散发的,不再是分神期的威压,而是一种更接近本源、更令人心悸的——混沌与死寂。
“一线生机?”司砚慈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平缓得可怕,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穿透力,“用谎言堆砌的‘生机’?用她全然不知情的命运,去赌那虚无缥缈的‘一线’?”
他微微偏头,视线扫过这庄严古朴的天枢主殿,扫过那些沉默或震怒的面孔,最终落回天罡真人脸上,唇角勾起一抹极致讽刺的弧度。
“好一个煌煌正道,好一个……天下魁首。”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一记最响亮的耳光,抽在了九天玄宗历代祖师的牌位上,抽在了所有知情却默许此事的长老心头。
天罡真人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他闭了闭眼,承受着这来自各方的滔天怒火与刺骨冰寒。他知道,从点头的那一刻起,九天玄宗与容家,与司砚慈,与所有真心关爱容易慧的人之间,那层勉强维持的温情面纱,已被彻底撕碎,露出底下血淋淋的、无法调和的对立。
“非是宗门有意欺瞒至此。”天罡真人的声音带着一种心力交瘁的沙哑,“此乃天机,亦是宿命。上古预言模糊,只示‘命定之人’需‘以身承劫’,方能换得此界一线延续之机。过早告知于她,除了徒增烦恼,令其修行受阻,心魔丛生,于大局何益?于她自身,又何益?”
他看向容震霆和柳含烟,目光沉重:“容家主,容夫人,宗门招她入宗,倾力培养,绝非视其为祭品牲礼。正因知她身系此界存亡,我等才更需助她以最快的速度成长,提升实力。唯有她足够强大,才能在大劫来临之时,真正拥有抗衡、甚至扭转命运的可能!这,便是宗门所能为她争的,‘一线生机’!”
“放屁!”容震霆怒极反笑,声音震得殿内嗡嗡作响,“老子不管什么狗屁天机宿命!老子只知道,我女儿的人生,不该被你们这些所谓的天命安排得明明白白!她该有她自己的选择,该有她自己的喜怒哀乐!而不是在你们画好的圈子里,懵懂无知地走向那个该死的‘劫’!”
他猛地一指天罡真人,字字泣血:“你们问过她吗?她愿意吗?!她才刚刚及笄!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柳含烟抬起泪眼,声音颤抖却带着一丝异样的坚定:“天罡宗主,若这‘一线生机’,需要我女儿用命去搏,那我容家……宁愿不要这生机!我柳含烟,宁愿与她同生共死,也绝不容她独自去承那劳什子大劫!”
容易城扶住母亲,一向沉稳的他,此刻眼中也满是血丝,他看向天罡真人,声音低沉:“宗主,容家与九天玄宗合作多年,信任有加。今日之事,若不给容家一个交代,这合作,恐怕难以为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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