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举报信与全网猎杀
阿芳把沾着油污的举报信塞进绿色邮箱时,手指抖得停不下来。
九爷的地产王国在江城只手遮天,能吞下整片老巷子,让几百户人无声无息地消失。
她以为联合拆迁户就能撼动大树,殊不知举报信投出去不到十二小时,就像水蒸气一样蒸发了。
第二天清晨,她颤抖着刷新页面,只有一片空白和刺眼的反光。
手机突然疯了似地震动起来,无数陌生号码涌入短信——全是污言秽语和死亡威胁。
她点开一个链接,瞬间瞳孔猛缩:那是她的脸,被恶意嫁接在不堪入目的色情图片上,像一件被撕碎的垃圾,赤裸裸地挂在网上示众。
标签是醒目的#诈骗犯阿芳#。
九爷的报复来了,排山倒海,要直接碾碎她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
阿芳猛地扣下那个廉价塑料壳的手机,屏幕黏腻冰凉,像触碰到腐肉。胃里酸水翻涌,喉咙口堵着硬块。“诈骗犯阿芳”,那五个猩红的标签在漆黑的屏幕倒影里烧灼着她的视网膜,像烙印。
她租住的“鸽子笼”在顶楼,铁皮屋顶被午后的烈日晒得滋滋作响,空气闷热浑浊,弥漫着劣质隔墙板散发的甲醛味和隔壁飘来的廉价油烟。几平方的窗户对着逼仄的天井,一线惨淡的天光艰难地漏进来,照着她面前那张瘸腿的折叠小桌,上面空空荡荡。那封凝聚着她和几十家老街坊血泪、按满鲜红指印的举报信,连同所有备份的电子文档,昨夜还躺在这里,今天却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
汗水顺着她苍白的鬓角往下淌,滴在塑料桌面上,积成一小洼浑浊的水渍。她手指神经质地抠着桌沿一块翘起的、粗糙的硬塑皮,抠得指尖发白、生疼。那感觉,像被扒光了扔在万人围观的广场示众,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着羞耻和恐惧。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突然撕裂了屋内的死寂,尖锐得如同警报。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费小极”。
阿芳盯着那名字,心头涌起一股混杂着绝望的狠戾。是他?那个把她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给她一口饭吃,却又亲手把她推到这滩浑水最中央的无赖?她抓起手机,指尖用力到几乎要嵌进塑料外壳。
“喂?”她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电话那头瞬间爆开一连串粗野的咆哮,几乎要震破她的耳膜:“阿芳!你他妈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举报九爷?你以为你是谁?活腻歪了想找阎王点卯是不是?!” 费小极的声音如同开了闸的污水,带着浓重的市井痞气和一股子被踩了尾巴般的焦躁,“你他妈现在在哪?赶紧给老子报地方!别他妈杵着等死!”
阿芳听着这劈头盖脸的怒吼,一股寒气反而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冲散了刚才的惶惑。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音,对着话筒,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的刀子,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嘲讽:“呵……找死?”她发出一声短促、冰冷的嗤笑,“费小极,死在你前头,总比被你卖了强。”
电话那边猛地一滞,连粗暴的喘息声都停顿了半秒。
“……放你娘的狗屁!”费小极的声音陡然拔高,那股子虚张声势的怒意盖过了什么别的东西,“少他妈给老子玩这套!九爷手有多黑你他妈不知道?网上的屎盆子才扣了个开头!你真想试试被人泼硫酸还是扔江里喂鱼?等着!老子的人马上到!”不等阿芳再开口,“咔哒”一声,电话被狠狠挂断,只剩下忙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嗡嗡作响,像一群烦躁的苍蝇。
阿芳举着手机,听着忙音,背脊僵硬地挺着,像一张拉满又突然松开的弓,疲惫和一种更深的茫然瞬间涌上来。她疲惫地坐下,眼神空洞地扫过这间逼仄的屋子。刚想点开微博看看那燎原的污名烧到了什么地步,指尖却在触到屏幕的瞬间顿住。
热搜第一条,赫然是 #底层女性维权遭全网恶意网暴#。
她的心猛地一跳!点进去,置顶的博文正是她被P图的那几张不堪入目的合成照!下方评论区却已不是一边倒的污言秽语和猎巫狂欢,理智的声音如同星星之火,正在燎原:
“证据呢?就几张P图就想把人钉死?”
“开发商惯用伎俩!打压维权!”
“人血馒头好吃吗?键盘侠!”
“阿芳挺住!我们支持你!”
每一个为她说话的ID,头像下面都顶着巨大的“V”字,那些平日里高不可攀的名字此刻如同千军万马,汇聚成一股汹涌的浪潮,狠狠冲击着那片污浊的血色标签!
一股滚烫的热流毫无征兆地冲上阿芳的鼻腔和眼眶,酸涩胀痛,视线瞬间模糊。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一丝铁锈味。原来……原来不是所有人都瞎了!原来还有人看得见!她颤抖着手刷新,想再看一眼这片黑暗中的光……
屏幕骤然一暗。
再刷新,方才那条引爆舆论的话题,连同下面成千上万条评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抹去!热搜前十,干干净净,歌舞升平,明星绯闻与购物打折占据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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