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费小极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死死盯着那几点霉斑,胃里本能地一阵抽搐。但那股混合着人造奶油和劣质菠萝香精的味道,穿过馊臭的空气钻进鼻孔,对他这副饥饿的肠胃形成了致命的诱惑。
“霉死鬼顶多拉三天肚子,饿死鬼可就真他妈见阎王了!”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像是给自己壮胆,又像是说服自己。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被更原始的生存欲望吞没。他再不犹豫,直接撕开塑料袋的边缘,避开霉点最密集的区域,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冰凉、甜腻得发齁、带着点可疑的酸味和面粉受潮后特有的粉感,瞬间充满了口腔。费小极几乎是狼吞虎咽,几口就把那半块霉面包塞进了肚子。胃里有了点沉甸甸的填充感,暂时压下了那火烧火燎的疼。
他背靠着冰冷的、散发着尿臊味的破墙根滑坐下去,粗糙的水泥墙面硌得他骨头生疼。他看着眼前这座巨大、丑陋、散发着死亡般气息的垃圾山,看着远处城中村那些密密麻麻、如同火柴盒般堆砌的握手楼窗户里透出来的昏黄灯光。
“呵…”一声嗤笑从他喉咙深处溢出来,带着浓痰滚动般的浑浊音色,充满了绝对的恶意和赤裸的自嘲。他舔了舔沾着霉屑的面包渣的嘴角,那眼神空洞得像两个深不见底的窟窿。
“人?狗?操他妈的,有区别吗?”他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野狗抢垃圾堆里的烂骨头,人渣抢别人碗里的剩饭。骨头香不香?剩饭馊不馊?能填肚子就行!活着嘛...”他顿了顿,嘴角扭曲地向上扯了扯,形成一个极其刻薄、极其冰冷的弧度,“不过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玩意儿,在更大的垃圾堆里刨食罢了。”
这话像毒汁,腐蚀着他仅有的一点对“人”的认知,也消解掉最后一丝对世界的敬畏。垃圾堆的恶臭钻进鼻腔,霉面包的滋味还残留在舌尖。活着,就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掠夺和吞咽。什么尊严,什么道德,在这巨大的饥饿和绝望面前,轻飘飘得不如一张擦屁股的废纸。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节奏感强烈的手机铃声,从他贴身口袋里突兀地响起,硬生生撕破了垃圾场沉闷压抑的氛围。
费小极浑身一个激灵,瞬间从那种虚无的恶意中惊醒。他飞快地掏出那个屏幕碎得像蜘蛛网、边角掉漆的老古董诺基亚。屏幕上一个没有名字、只有一串杂乱数字的来电在闪烁跳跃。那是老鼠强的号码。
老鼠强,他在这座城市下水道里认识的同类,一个靠倒腾点灰色消息、偶尔设点小骗局混日子的老油条。
费小极按下接听键,把破手机用力贴在耳朵上,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拢在嘴边压低声音:“喂?强子?有屁快放!风声紧,老子这儿喘气都费劲!”
“极…极哥!”老鼠强特有的、带着点惊惶和兴奋的尖细嗓音从听筒里钻出来,刺得费小极耳膜疼,“大…大鱼!天大的鱼啊!游…游起来了!游起来了!”
“操你祖宗!说人话!”费小极不耐烦地低吼,但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加速。老鼠强这人怂归怂,但鼻子比真老鼠还灵,他说是大鱼,那分量绝对轻不了。
“九爷!城西的九爷!”老鼠强像是躲在什么狭窄角落里,声音压得更低,语速却快得像机关枪,“道上消息,炸了!他那宝贝私生子,二十年前丢的那个,真让他找着了!亲子鉴定都他妈做了!白纸黑字,板上钉钉!九爷都他妈乐疯了,恨不得把棺材本都掏出来给那小子擦屁股!”
“私生子?”费小极的眼皮猛地一跳。
“对!就他妈对上了!年纪,地点,丢失的时间点,全都他妈严丝合缝!九爷那老狐狸,这次栽自己挖的坑里了!现在道上都传疯了,说那小子就是九爷的命根子,未来的金疙瘩!”
费小极没吭声,手指下意识地抠着墙角松动的水泥块,脑子里却像有个高速转动的马达在疯狂轰鸣。私生子…亲子鉴定…九爷的命根子……一个个闪着金光的大字在他眼前疯狂跳跃。老鼠强还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描述着九爷如何老泪纵横、如何大肆庆祝、如何昭告天下失而复得的狂喜……
突然,费小极的目光死死定格在自己沾满污垢、指甲崩裂的手指上。一个念头,像黑暗中猝然擦亮的火柴,带着灼人的光和致命的诱惑,猛地蹿进他饿得发昏的脑海。
“强子,”他猛地打断老鼠强的喋喋不休,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酷和兴奋,“把九爷那个‘命根子’的照片,还有他妈他最常去的几个狗窝地址,给我弄来。立刻,马上!”
“啊?极哥?你…你想干嘛?”老鼠强的声音明显慌了。
“干嘛?”费小极舔了舔干燥开裂的嘴唇,眼神亮得吓人,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爹都他妈哭坟头了,我这当儿子的,不得赶紧去‘孝顺孝顺’他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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