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缓缓浸染训练场的每一寸土地,铁栅栏在斜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仿佛一道道凝固的伤痕。空气里浮动着金属锈蚀的腥气与汗水蒸腾后的咸涩,混杂成一种属于战场边缘的独特气息。风掠过空旷的沙地,卷起几片枯叶,在方才激烈交手过的空地上打着旋儿,像是为一场未尽之战低语作证。
林中虎仍伫立原地,脊背挺直如枪,双手垂于身侧,指节微微发白。他的目光死死盯在那片被踩踏得凌乱不堪的地面上,仿佛还能看见那个年轻身影闪转腾挪的残影。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压抑,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颤:“东健,我必须说——叶晨峰那小子,未免太过离经叛道了。他真是你亲侄子?你怎么在他面前一点脾气都拿不出来?简直不像你了。”
话音落下,却并未激起预料中的怒火。叶东健原本欲反驳的唇角忽然僵住,眼神一滞,随即猛地转头看向林中虎。那一眼,如同惊雷劈开迷雾——只见对方双眼周围赫然浮现出两圈深紫青黑的瘀痕,宛如被千斤重锤轮番轰击过,肿胀中透着淤血的暗光,狼狈得近乎滑稽。
刹那间,叶东健愣住了,继而喉咙一紧,笑意如决堤洪水般喷涌而出,笑声粗犷豪放,震得训练室顶棚的灰尘簌簌抖落。“哈哈哈!你……你还好意思说我?”他一边笑得弯下腰,一边抬手指着林中虎的脸,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笑什么?”林中虎怒目圆睁,语气凶狠,可话刚出口,目光无意扫过叶东健的脸庞,整个人顿时僵若石雕——同样的黑眼圈,同样浮肿的眼眶,同样一副被人从头到脚揍了个遍的模样。两人对视一眼,荒诞感如潮水般席卷而来,竟同时仰天大笑,笑声中夹杂着不甘、羞愤与一种近乎悲壮的自嘲。
“你们两个,还笑得出来?”一道低沉冰冷的声音自角落幽幽响起,如同寒夜中的刀锋划破寂静。然而无人回应。笑声戛然而止,二人猛然警觉,心头骤然升起一股不祥预感,几乎是本能地对视一眼,转身疾步奔向墙边那面巨大的落地镜。
镜中映出的身影令他们瞬间石化。
两位平日里威风凛凛、杀气逼人、令无数学员闻之色变的王牌教官,此刻竟活脱脱成了两只披着迷彩作战服的“国宝熊猫”。眼周乌黑如墨,神情憔悴不堪,连嘴角抽动都显得格外滑稽。那副模样,别说震慑新人,怕是连幼儿园的孩子看了都要捂嘴偷笑。
“这小混蛋!”叶东健咬牙切齿,抬手狠狠揉了揉酸胀欲裂的眼眶,声音里满是又恨又疼的复杂情绪,“专挑眼睛下手,是想让我这辈子都不敢出门见人吗?我可是强兵训练营射击部的首席教官!形象呢?尊严呢?我的狙击手气质全毁在他这一套阴损手法上了!”
“可恶!”林中虎一拳砸向墙壁,铁架应声嗡鸣,震落一片锈屑,“下次见面,我非得和他再战三百回合不可!我不信赢不了他!就算拼到只剩一口气,我也要把这账连本带利讨回来!”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叶晨峰早已远离这片喧嚣。他步履从容,身形矫健,穿过层层警戒线,沿着荒草丛生的小径走出数百米,身影逐渐融入黄昏的余晖之中。路边一辆老旧出租车缓缓停下,车窗摇下,他轻轻拉开门,坐进后座。
夕阳斜照,车内收音机正播放着城市新闻,女主播温柔却机械的声音讲述着今日股市波动与交通管制。而他的思绪早已飞越时空,穿越五百年光阴的尘埃,回到那个科技与药理高度融合的未来世界。
他低头看表,银色表盘上清晰显示:下午三点十七分。
“时间刚好。”他轻声道,语气平静无波,却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目的地明确——天海市最隐秘的地下药材市场,一个藏匿于废弃工业区深处的灰色地带。那里没有招牌,没有登记,只有口耳相传的暗语与生死自负的潜规则。它是法外之地,也是欲望与希望交织的深渊。
三年前,他在天海读大学时便听闻此地的存在。这里交易的不只是药材,更是信息、风险与命运。千年人参、万年雪莲、冰魄灵芝……这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珍品,在这里或许真有踪迹。但更多时候,它们只是精心伪造的骗局。真正的行家才能从中淘出一线生机,而庸者则往往倾家荡产,甚至命丧黄泉。
叶晨峰的目的极为特殊。他掌握着五百年后的药理秘方,需以特定药材调配浸体药液,从而突破人体潜能极限。那种药液能激活沉睡的基因链,重塑筋骨血脉,让肉体在短时间内完成常人十年苦修也无法企及的蜕变。然而问题在于,那些在未来被视为基础材料的植物,在这个时代要么尚未被发现,要么仍被世人当作无用杂草。若所需药材尚未出现,他只能依赖肉体苦修,缓慢积累实力——而这,是他最不愿接受的退路。
黑市位于一片破败的钢铁厂旧址之中。高耸的烟囱如巨兽骨架矗立天际,断裂的传送带横卧废墟之间,锈蚀的铁门在夜风中无声开启,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一股浓烈复杂的药香扑面而来,混合着霉变、陈腐与某种难以言喻的生命气息——那是死亡与重生交织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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