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谷矿洞的冰冷腥气仿佛还萦绕在鼻尖,林岚收集的“冰髓寒”样本被严密封存在特制的铅盒中,贴着醒目的骷髅标记。两人带着这致命的收获,马不停蹄,星夜兼程赶回龟兹。甫一入城,连都护府都未及回,便直奔尚药局在龟兹城内的临时衙署。
衙署后院一间门窗紧闭、药气蒸腾的静室内,林岚如同一位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正指挥着孙济仁和几位尚药局骨干医官,小心翼翼地处理着那些来自地狱深渊的毒物样本。蒸馏、冷凝、萃取、结晶…每一个步骤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寒意和令人心悸的腥冷气息。沈砚则守在外间,与高仙芝派来的副将低声交换着鹰愁涧斥候探查和内鬼排查的进展,气氛凝重。
“沈兄!林姑娘!” 王玄感略显激动的声音打破了压抑,他拿着一卷刚由格物院匠人送来的图纸,快步走进静室,“成了!根据林姑娘对毒雾特性的描述和‘冰髓寒’样本的分析,结合在魔鬼城缴获的腐蚀毒物残渣,我们推演出了几种可能的毒雾配方模型!还设计了一种初步的过滤药囊!虽然无法完全免疫,但能大幅削弱毒性,争取宝贵的反应时间!”
林岚放下手中冷凝管,接过图纸快速扫视,清冷的眸子泛起一丝亮光:“好!玄感,做得好!孙老,立刻按这配方模型一和三,调配小剂量模拟毒雾!我需要测试药囊效果和毒物反应特征!另外,按图纸赶制药囊,优先配给即将潜入鹰愁涧的斥候和‘诱饵商队’护卫!”
“林司正放心!老朽亲自盯着!”孙济仁神色肃然。
“内鬼排查可有进展?”沈砚转向副将。
副将摇头,面露难色:“高都尉查遍了记录,特制军靴共配发一百二十双,涉及三支斥候队和都护府亲卫‘铁鹞子’一部。人员近期行踪皆有人证,暂无明确嫌疑。靴印…或许是被盗用?或是…归藏仿制?”
沈砚眉头紧锁。仿制军靴,栽赃嫁祸,这确实是“沙狐”能干出来的事。这条线,暂时陷入僵局。
就在此时,衙署外传来一阵喧哗。负责看管萨保的高琰校尉,带着一名风尘仆仆、商人打扮、眼神却透着市井油滑的中年汉子快步走了进来。
“钦差大人!林供奉!”高琰行礼,“此人是龟兹西市‘骆驼行’的牙人,绰号‘鹧鸪哨’。他声称有关于黑石滩劫案的‘绝密’消息,非要面见大人不可!萨保之前…似乎也提过此人,说他是西域消息最灵通的‘包打听’之一。”
“鹧鸪哨”扑通一声跪倒,脸上堆着谄媚的笑,眼神却滴溜溜乱转:“小人‘鹧鸪哨’,给青天大老爷磕头!给女菩萨磕头!小人…小人确实有天大的消息禀报!关于…关于黑石滩那边,最近不太平的事!”
沈砚目光如电,审视着他:“起来说话。黑石滩劫案,乃朝廷机密,你从何得知?又有何消息?”
“鹧鸪哨”爬起来,搓着手,压低声音:“回大人!小人哪敢打听朝廷机密啊!是…是这两天,西市里突然流传开几句怪话!听着像行商切口,可又没人懂!小人觉得蹊跷,就…就多留了个心眼。”
“什么怪话?”林岚敏锐地问。
“鹧鸪哨”清了清嗓子,模仿着古怪的音调:
“‘沙棘子黄了骆驼刺,黑石头滩头晒月亮。老西风不吹新蒲棒,白骨头架子换金疙瘩!’”
“还有一句更怪:‘黑水河倒流三千里,鹰愁涧里挂灯笼!’”
这几句不伦不类、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一出,沈砚和林岚同时心头一震!这绝非普通的市井俚语!
“‘黑石头滩头晒月亮’…黑石滩!”林岚眸光一闪。
“‘鹰愁涧里挂灯笼’…鹰愁涧!”沈砚眼神锐利如刀。
“‘白骨头架子换金疙瘩’…劫掠杀人!”林岚语速加快。
“‘老西风不吹新蒲棒’…新蒲棒?这季节哪来的蒲棒?”沈砚敏锐捕捉到异常。
“鹧鸪哨”连连点头:“大人明鉴!女菩萨厉害!小人也是觉得怪!尤其是这‘新蒲棒’…现在深秋,蒲棒早枯了!而且,这两天,西市几家不起眼的杂货铺子,像‘胡杨记’、‘沙枣铺’,突然开始大量收购…晒干的蒲棒根!还有硫磺、硝石、木炭粉!量不大,但几家合起来,数目可观!更怪的是…”
他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邀功的兴奋:
“小人有个相好的,在‘沙枣铺’后院帮厨。她说…昨夜三更,听到铺子后院有动静,偷偷扒门缝瞧了一眼…看到几个穿着打扮像普通脚夫的人,正把几大包收购来的蒲棒根、硫磺硝石什么的,搬上一辆盖着油布的驴车!领头那个…走路姿势有点怪,左腿好像不太利索!而且…他弯腰搬东西时,后腰衣襟掀起来一点…露出的皮带上,好像…挂着一块黑乎乎的牌子,上面…刻着几颗歪歪扭扭的星星!”
“左腿微跛!黑星牌!”沈砚与林岚瞬间对视!萨保招供时提过,‘沙狐’的心腹之一,绰号‘瘸狼’,左腿有旧伤!而黑星牌…正是归藏底层头目的标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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