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愁涧东岸悬崖边缘,简易的营地在呼啸的狂风中艰难支撑着。篝火被特意压得很低,火光在风沙中明灭不定,只能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和寒意。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焦虑和一股挥之不去的挫败感。
连续两天,所有试图正面突破或寻找崖壁攀爬路线的努力,都如同石沉大海,只换来冰冷的现实和无情的深渊。
孙老和他徒弟们围着那两根锈迹斑斑的索桥铁索,愁眉不展。特制的强酸试图腐蚀锈层,却只在暗沉的金属表面留下几道更深的凹痕,铁索纹丝不动,反而散发出刺鼻的恶臭。用精钢打造的替换扣环和加固件,在模拟的剧烈晃动测试中,仅仅坚持了半盏茶时间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大人,这铁索…绝非凡铁!”孙老布满老茧的手指捻着刮下的锈屑,声音沙哑,“看似锈蚀,实则内里坚韧无比,更似…更似一种特殊的合金!强酸难侵,烈火难熔!以我们手头之物,加固…几乎不可能!强行过桥…十死无生!”
赵大和钱二带着满身的尘土和几道新鲜的刮伤,疲惫地靠在掩体后。他们几乎将东侧崖壁能攀爬的区域一寸寸搜遍了,结果令人绝望。“大人,全是死路!那些看着像裂隙的地方,要么是风蚀的浅坑,要么深不见底却光滑如镜!连个能固定绳索的凸起都找不到!西岸那边…堡墙高耸,箭孔密布,连只耗子都爬不上去!”钱二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不甘。
沈砚背对着众人,站在悬崖边缘,身影在狂风中如同一柄沉默的标枪。他的目光穿透翻滚的毒雾,死死盯着对岸那沉默的、如同巨兽獠牙般的黑风堡。沙狐临死前那扭曲的面容和“天外奇金”的嘶吼,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神经。时间…归藏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拖得越久,“摇光星”转移物资或加固防御的可能性就越大!
“砚之。”林岚清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她手中拿着几张莎草纸,上面画满了复杂的分子式和毒性分析图谱。“毒雾初步分析出来了,成分极其复杂。主体是涧底某种天然矿物散发的硫砷化合物混合毒瘴,能麻痹神经,腐蚀肺腑。但其中还混合了人为添加的‘冰髓寒’提纯物、几种未知的神经毒素,甚至…检测到了微量的‘银灰金’粉尘!这毒雾,是天然的屏障,更是归藏精心调配的死亡陷阱!解毒丸只能暂时压制,无法完全中和,长时间暴露,必死无疑。”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护目镜后的目光扫过深渊下那片翻滚的墨色浓雾,“而且,沙狐提到的‘毒物’…恐怕就藏在这毒雾之下。”
沈砚缓缓转过身,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压抑的暗流。他的目光没有看林岚手中的图谱,而是越过她,投向悬崖下方那被浓雾彻底封锁的、未知的黑暗深渊。涧底传来的沉闷水流轰鸣和那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嘶嘶声,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正面无路,攀爬无门…”沈砚的声音低沉,如同压抑的雷霆,“那就…走下面!”
“下面?!”赵大失声惊呼,“大人!涧底毒雾弥漫,深不见底!还有…还有那鬼动静!下去…不是送死吗?”
“是啊大人!”钱二也急了,“那水声听着就邪门!谁知道下面藏着什么鬼东西!”
沈砚的目光锐利如刀,刺破众人的疑虑:“正因为所有人都认为下面绝无生路,才是归藏最大的盲区!毒雾是屏障,也是掩护!沙狐供词中只提‘毒物’和‘驯化守卫’,却未说涧底无路!水流声如此湍急,必有暗流通向山腹!黑风堡依山而建,堡墙深入岩窟,其排污、取水,不可能全靠崖顶!必有水道连接涧底!”
他的分析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僵局!众人面面相觑,虽然依旧充满恐惧,但眼中却燃起了一丝绝境中的希望之火!
林岚眉头紧锁,迅速在脑海中推演:“理论可行!但风险极大!毒雾浓度随高度降低而剧增,涧底必然是毒瘴最浓烈之处!未知毒物威胁!暗流水情不明!水下能见度为零!一旦被发现,退路全无!”她看向沈砚,眼神凝重,“你确定要赌?”
“我们没有时间了!”沈砚的声音斩钉截铁,“这是唯一可能撕开黑风堡铁壁的缝隙!必须赌!”他目光扫过众人,“此行凶险,九死一生。水性不佳、心存畏惧者,留下守营!其余人,准备潜水装备、火油、强弩、解毒药物!一个时辰后,下涧!”
……
一个时辰后。
鹰愁涧东岸,一处相对隐蔽、岩壁向内凹陷的狭窄平台。此处距离涧口已有数十丈深,头顶的光线被翻滚的毒雾层层阻隔,变得昏暗朦胧。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刺鼻的腥甜硫砷味和金属锈蚀般的怪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眩晕感。众人早已服下林岚特制的加强版“雪魄丹”,并用浸透药液的厚布蒙住口鼻,只露出一双双警惕的眼睛。
脚下,是冰冷湍急、颜色如同墨汁般的涧水!水流冲击着嶙峋的暗红色岩石,发出沉闷的轰鸣。水面上方尺许,便是浓得化不开的毒雾,如同厚重的黑色帷幕,遮蔽了所有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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